段少华终于拿到了准迁证,这么说他很快就会成为一名米兰居民了。出了派出所大门,他感觉新疆真是一片神奇的土地,自己在短短的两年内,命运竟然发生了这么巨大的转变,这真让他始料不及,明明都是他自己的选择与努力的结果,可是又感觉自己只是被动地跟着命运的陀螺在旋转。他走在米兰镇短短的街道上,米兰的人们照常过着自己的日子,菜市场上有人在讨价还价,几个人聚在一起闲聊,一条黄狗懒洋洋地趴在地上晒太阳,没人知道和在意从身边走过的这个年轻人的身份马上就会和他们一样。
袁长风老人家里摆了两桌酒席。一桌是远道而来的子女,一桌是团场领导及一些白发苍苍的老战友。如果在河南老家的农村,老人过寿时能来的亲戚都会到场,借此机会举行一场家族聚会。而像袁长风老人这样从小离开家乡,奔赴边疆,建设边疆,然后一辈子扎根在边疆的军垦战士,支边职工,亲人都远在内地,无论过寿还是逢年过节,亲人之间只能通过电话来述说思念之苦了。
五十铃客货也从石棉矿回来了,准备明天返回库尔勒。
看时间还早,下午没有事,与袁长风老人话别后,他准备到久负盛名的依循古城看看,古城遗址离团部也就几公里的距离,汉朝戍卒曾在公元前77年在此筑城守边。段少华慢慢走了过去。遗址坐落在一片戈壁滩上,残垣断壁清晰可见,四顾无人,只有一所遗址看守人的砖房孤零零地矗立在那里。
无法想象张骞、班超等汉使经过几千公里的跋涉,在这茫茫大漠中见到大汉戍卒时作何感想,那一定是个充满悲欢的历史性的时刻吧?
段少华找了一处平坦处坐下,掏出袁长风老人的日记读了起来。“1950年1月29日,剿匪远征部队奉命由若羌开拔东进。我们要在春暖花开,水草丰盛之前,将乌斯曼匪徒包围歼灭.......得了雪盲症看不清路的战士,把毛巾挽在战友的背带上,手拉着毛巾坚持行军......铁木里克匪患被平息了,一位70多岁的老阿达握住我们的手说:'解放军,热合买提(谢谢)!”“新开垦的荒地蚊蝇成群,战士们戴着只露出两只眼睛的牛皮纸帽子,腿脚手臂等外露部分涂上厚厚的泥浆,用来抵御蚊虫的袭扰.......服装供应不上,战士们就把棉衣改成夹衣,天气热了,又把夹衣改成单衣,最后把长裤改成短裤......”。“张仲瀚师长出人意料地号召全师同志挑起筐去街头巷尾拾粪捡肥,起义部队官兵一片哗然.....我们都以自己是张仲瀚的部下而欣慰,自豪!张仲瀚师长调走之前,我们都挤到他跟前,他举起双手不知该握谁的手好,这些手都是同他一起打过天下,建设新疆的大手,他信口吟出两句诗'军令在身须分手,日月自会保平安!',然后毅然掉头而去”。段少华终于懂得了袁长风老人为何会执拗地坚守在这片土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