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逢知己千杯少,话不投机大口喝。酒吧里,音乐震耳欲聋,霓虹灯让人眼花缭乱,又是一场豪饮,桌上堆满了啤酒瓶,我坐在一群陷入癫狂状态的红男绿女间,感到无穷的悲凉与无聊。30岁的人了,却陷入了人生的低谷。说好听点是主动辞职,潇洒地下海了,知道内情的人都知道我是被变相地辞退了。为了一两万块,我就这样断送了自己的前程。按照以往的惯例,业务员短期挪用公款,只要悄没声息地还上就完事了,可是活该我倒霉,年底来审计的是一个铁面无私的感情屡遭失败的老女人,她带着一丝快意看着我被问得汗流浃背,脸上的每个皱纹都流露出壮志得酬的满足。
单位经理和我关系挺好的,平时挣点外快少不了给他一点,就是他的推荐,我才得以去乌市上什么狗屁汉语言文学,想帮我,但是面对铁面女查出的铁证,他也无话可说。最终得了一张向上走的文凭,彻底丢掉了向上走的阶梯,这笔生意咋看都是赔了个底朝天。
如果不是去乌市上学,一门心思在霍尔果斯做边贸生意,以我的头脑,怎么可能被别人卷走几万块?一哥们儿劝慰我,说依我的脾气个性,做事风格,早晚要走这条路,既然这样,还不如早点走。
但是我心情依然低沉烦乱。做生意其实并不是我的强项,我明白如果不是顺着单位的生意自己浑水摸鱼地捞点小鱼小虾,根本挣不上什么钱。那位哈萨克斯坦客商我打听清楚在阿拉木图,这次到莫斯科上学有机会我要去找他算账。说是去上学,我现在也不明白上的是哪个学校和专业,中介机构有我一个多年的老哥哥,但愿他这次把事情给我办好。
如果说在乌鲁木齐上学的收获,那么就是结识了一个好兄弟段少华。当我看他第一眼时心里是瞧不起的,穿的衣服明显是地摊货,那双手一看就是劳动人民的手,黝黑粗大而又和他年纪极不相配,口音带有明显的河南口音,侉里侉气的。但是当他在杨家拿出那本书,整个人神态马上发生了变化,变得自信而又精神焕发,对那本书的捻熟程度比杨家人还高,这不禁让我暗自诧异。上了几个月学,感觉他的知识突飞猛进,私下里和老师讨论的问题对我来说都是高深莫测的,我不由对他刮目相看。特别是结识了杨丽丽后,他并没有像一般的小伙子一样死磨烂打,而是态度不卑不亢,认认真真交往,给人一种踏踏实实的噶觉。在毕业的时候,如果不是他故意说河南口音,你简直感觉不出他是一个河南小伙子。
最让我感动的是向他借钱的事。我那天其实只不过对他吐一吐心中的苦闷而已,对能借到钱并不抱任何幻想,因为我已经在昔日的狐朋狗友前碰了几鼻子灰。出于如果再弄不上钱,说不准要蹲号子的巨大恐惧,把这个秘密吐露给了他,没想到自己的这一次信任,让我摆脱了困境。经过这件事,我感觉自己成熟了许多。以前待人接物,全凭感觉与豪爽,往往别人几句动感情的话一说,自己就热血上头,钱被卷走就是最好的教训。
以后怎么办?我还没有想清楚,但是绝对不会像以前那样浑浑噩噩地活着了,一块做生意的人都说我酒量大增,千杯不倒,我自己也想不明白,曾经逢酒必欢,饮后必醉的自己现在在酒后头脑如何如此清醒。在震耳欲聋的音乐与霓虹灯下,看着这群熟悉的玩伴,我忽然领悟:酒量大增是我自己不想喝醉,而是不会轻易再去相信一个人了。一个猎人,在森林里打猎,如果和豺狼虎豹对饮,酒量也一定会大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