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别太过分!”感觉到父亲的手抖得厉害,朱瞻埈终于忍不住大声指责道:“如此逼迫储君!还有点人臣的样子吗?!”
“二公子此言差矣!”官员们好容易占得先机,又岂会被他个黄口小儿给压住,振振有词道:“民为重、社稷次之、君为轻!”
“你们要上书只管上就是了?!”朱瞻埈哪招架得了,登时就乱了阵脚,“干嘛非要扯着我父亲!”
“殿下年纪还小,当然不懂!”大臣们愈发得意洋洋起来:“太子殿下身为储君,责无旁贷!”
“……”朱瞻埈正不知如何是好,突然感觉手上的分量重了许多,这才回过神来,望向自己的父亲——却见朱高炽一张脸上汗珠滚滚,面如白纸,一双眼无神的涣散开了!
“父亲!”朱瞻埈惊叫一声,朱高炽应声软倒在他怀里,竟是昏厥了过去……
“殿下!”“太子殿下!”百官也惊呆了,赶忙起身上前,想要查看太子的情况。
“拦下他们!”一旁冷眼旁观的王贤,马上换上杀气腾腾的面孔,锦衣卫如一道海潮涌上,将文官们挡在太子身前七尺处!
“让开!”文官们嚷嚷起来,推搡着锦衣卫:“我们要看殿下!”
“都给我滚!”炸雷似的声音从朱瞻埈的喉咙中迸出,骇的所有人都呆了一呆。只见朱瞻埈双目血红、满脸憎恨,一字一顿道:“你们要逼死我父亲吗?!”
“这……”少年那满含悲愤的话语,像一盆冰凉的水,浇熄了文官们心头狂躁的火。所有人都沉默了,立在那里不知所措……
看着王贤和朱瞻埈将太子架进府中,府门缓缓关闭,文官们灰心丧气,万没想到大好的形势,竟转眼就成了这种局面……
“还不快滚?!”二黑等人惯会见风使舵,看到文官们六神无主,哪还不知该怎么办。一个个凶神恶煞的,把文官们往外推搡。文官们这下站不住了,由着锦衣卫往外推去……就连那些最死硬的家伙,也知道眼下这情形,待下去也没有用,不如暂且如此,待来日再卷土重来。
一旦文官们打起退堂鼓,在锦衣卫的驱赶下,不一时,便都离开了太子府前。广场上,终于安静下来,只有地上那被踩扁的乌纱、还有折扇,能证明这里刚刚发生过一场闹剧……
太子府寝宫,闻讯而来的太医给太子检查之后,说无甚大碍,只是一时急火攻心,将养些时日即可痊愈,众人这才放了心。
太医又开了安养的方子,便告退出去。寝宫中只剩下太子妃、朱瞻埈、王贤三人,王贤安慰太子妃两句,正待也要退下,突然见太子睁开了眼。
“父亲,您可算醒了!”朱瞻埈也发现了,扑到床边喜极而泣。太子妃张氏也从旁抹泪,直念叨:“可把人担心坏了。”
“你们先出去,我和仲德有话说。”太子歉意的看看妻儿,只留下了王贤。
待太子妃和朱瞻埈依言退下,太子脸上露出了自嘲和苦笑,王贤也是一脸苦笑。
“哎,到最后,还是得用你那一招。”太子无奈的叹了口气,他方才实在是没办法,只能装晕来过关了。
“殿下的法子,比为臣要周全的多,这下没有人会怀疑您是装的了。”王贤微笑道:“您就安心养病吧。”
“其实,”太子又叹了口气:“孤是想把他们劝回去的,只是……他们根本不听。”
“哎。”王贤当然不会说‘我早想到之类’,笑笑道:“如今已经是很好的结果了,于殿下无害,亦无害于朝政。”
“算是吧……”朱高炽再叹口气,君臣沉默一会儿,才听太子问道:“他们还在外头?”
“已经散了。”王贤嘲讽的笑笑道:“都担心殿下真有个三长两短,自个儿吃不了兜着走。”
“散了好啊……”朱高炽疲惫的看看王贤道:“咱们能拖多久?”
“看殿下的病情了。”王贤狡黠的笑笑道:“臣以为,病到入秋才见起色,是合情合理的。”
“要那么久?!”朱高炽不禁倒吸冷气:“谁都知道孤是装病了……”
“这也是没办法的。”这下轮到王贤叹气了,他苦笑道:“只有这样,才能让皇上和百官都过得去……”
“哎,只能如此了……”朱高炽叹口气,轻声吩咐道:“咱们何时启程?”
“入秋……”王贤轻声回道。
“就知道……”朱高炽见所料不差,神情愈发恹恹道:“你也累了,早点儿回去歇着吧。”
“是。”王贤点点头,蹑手蹑脚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