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赵赢又被气的别过头去,若非这里是金銮殿,他真想一掌劈死这小兔崽子。
金銮殿内,有七十二根大柱支撑起大殿的全部重量,这些四丈高的大木,用的全都是珍贵无比的楠木!这些楠木出自云、贵等地的深山老林之中,为了将这些大木运出云贵,官员百姓死伤极其惨重,号称‘进山一千,出山五百’。不夸张的说,这金殿里每一根栋梁,都浸满了死难百姓的鲜血……
虽然皇宫尚未正式启用,但一切陈设已经就绪,九龙金漆宝座前,是六根包着沥粉贴金云龙图案的巨柱,两侧陈设宝象、甪端、仙鹤和香亭,象征着国家的安定、江山的稳固。宝座上方天花正中安置着形若伞盖向上隆起的藻井,藻井正中雕有蟠卧的巨龙,龙头下探,口衔宝珠。
大明永乐皇帝便端坐在这鲜血与黄金铸就的大殿之中,面带微笑的看着一步步走上殿来的太子。
“儿臣朱高炽拜见父皇,父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朱高炽毕恭毕敬的跪在龙椅前,向自己的父皇行参拜大礼。
“太子一路辛苦了,看座吧。”朱棣的心情明显不错,难得的对太子和颜悦色道:“瞻基,快扶你父亲起来。”
“谢父皇。”朱高炽道谢后,在儿子的搀扶下起身。黄偐为太子搬来锦墩,太子端坐后,太孙立在他的身后。
“太子离开北京多少年了?”朱棣微笑问道。
“洪武三十五年,儿臣离开北平南下,就再未返回过。”太子轻声答道。朱元璋其实在位只有三十一年,所以洪武年号,本应在三十一年为止。但朱棣篡位后,为了抹杀侄子存在的痕迹,竟不承认建文朝年号,所以原先的建文四年,竟改成了洪武三十五年。
“这么说,有十五年了,”朱棣略一感慨,便得意洋洋道:“你看这北京城变化大吗?”
“翻天覆地。”太子由衷道:“已经完全看不出当初的模样了。”
“那是当然!”朱棣的声调略略提高,激昂道:“这是朕营建了十余年的新都啊!”说着两手一举,声音豪迈道:“你看这紫禁城,虽然起自蒙元的都城,但恢弘壮丽,十倍于蒙元!”皇帝越说越激动,顿一顿道:“何止是蒙元,比太祖皇帝的皇宫如何?”
皇帝说着,目光投向太子,显然是想让他来回答。
朱高炽却有些神游物外,身后的朱瞻基戳了他一下,才回过神来,有些茫然的看向自己的父亲。
“朕的皇宫,比太祖的皇宫怎样?”朱棣只好耐着性子再问一遍。
“这……”朱高炽略一沉吟道:“儿臣以为,太祖的皇宫便是父皇的皇宫,如何分个高下?”
“哼!”朱棣显露出不耐的神情,声音转冷道:“你别跟朕玩儿文字游戏!”说着一字一顿道:“我问的是,北京的皇宫和南京的皇宫?!”
“北京的行宫,确实要比南京皇宫好太多。”朱高炽这才轻声道。
“是皇宫……”朱棣神色稍缓,却听太子接着说道:
“但是儿臣以为,有南京的皇宫就够了,在北京营建这样一座皇城,似乎是劳民伤财,用处不大。”朱高炽面不改色,说出了必定要触怒龙颜的一番话。
“父亲!”朱瞻基竟吓得退后一步,满脸惊恐:“你是不是太累了,说胡话了?”
“你闭嘴!”朱棣没有立即发作,冷冷瞥一眼朱瞻基,然后才转向太子,目光里满是冷漠和自嘲。
太子坐不住了,撑着凳子跪下,但头颅依旧高昂着。
“人都说,做父母的把心掏给子女,”朱棣盯着太子的脸,越看越感觉厌恶道:“做子女的,却只会把爹娘的心狠狠捅上几刀,再扔到地上,踏上几脚!”说着他忍不住手指着太子的鼻子,满脸失望道:“朕是何等的体谅你,抬举你!就换来你这样伤朕的心吗?!”
“父皇厚爱,儿臣铭感五内!”太子深吸口气,沉声道:“但儿臣一路走来,所见所闻都是百姓垂死挣扎的惨状!整个山东都已经千里无鸡鸣了!父皇,营建这座都城,敲干了百姓的骨髓!大伤了国家的元气!大明朝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如何能再长久的维持这样一座都城?!”
“你闭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