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然后,然后,我就过上了真正活地狱的生涯。
我清楚记得,那名戴着银色面具的银袍‘六爷’狞笑道:‘都说你李鱼俊美绝伦,虽然脸是毁得没救了,但身子依然白皙。好生招待贵客,须知道怡情园不是好呆的。’”
薛逸峰不由得“啊”的一声低呼:“什么,你竟然被……”
假李鱼此刻神色倒是淡然:“你想得没错,在那怡情园中,我成了最低贱的昌记。不管是男是女,不管一个两个,都可以随意折磨我。
我既已决定将一切说出,不论你们如何看我,我也不会刻意隐瞒。但这一切,都只是对上官姑娘所说,若单是你们,也不配听这些。”
上官雁此刻神情,好比踢翻了酱料铺,咸的酸的苦的辣的,一时混杂,难辨真味,只剩下了微嗔低叹:“李公子,这些话怎好大庭广众说出?这……”
“我是要你明白,那青衫客的可怕手段。”假李鱼手指从李鱼、薛逸峰、张羽等人一一虚划而过,冷笑道:“这些人自以为捉住了我,得意洋洋,志骄意满。只可惜,他们永远无法想象青衫客的恐怖。说不定,连老天爷也无法收拾青衫客的。”
青衫客非但将名动仙林的李鱼玩弄于股掌之间,更将李鱼变为低贱卑微的玩物。
今夜之闻,当真是前所未闻,令人百味杂陈,揪心不已,已然不知道该有如何想法。
众人虽则不知道青衫客的身份来历,却已不觉被青衫客的手段所震撼。
便如孙统领,倘若是平日由旁人告知此事,他必然捧腹大笑,鄙夷不已:“李鱼偌大的名头,却原来人尽可夫,嘿嘿嘿。”
然而此刻亲自听得此桩秘闻,孙统领只觉得心慌意乱,恐惧难安,仿佛那受苦的并不是李鱼,而是他孙药秋。
纵然是李鱼自己,也忍不住在惊诧之上再添一层惊诧,心中疑云丛生:“瞧假李鱼模样,这一切好似真切发生。那份沉痛的语气,是装不出来的。
若说他是一切捏造,那他的伪饰功夫堪称登峰造极,只怕连赵月儿也将自叹不如。
但若他所言是实,我这个真李鱼就在这里,哪有他说的那么凄惨?”
一时间,众人各怀心事,皆是沉默不语。月光清冷,早是看淡人生悲欢,却仍是不经意透出迷惘与震惊,掉落在熊熊火光之中。
假李鱼呆了一会,复又道:“就这样行尸走肉,浑浑噩噩过了两个月,银袍六爷再次来到,说我有了些勋劳,已然由贱民升格为罪民了。
随即我被人送出怡情园,我才发现所处竟是一个海外孤岛,放目远眺都是无垠海浪,海浪呼啸,海鸥乱飞,让我再一次体会到生命真实的存在着。
我根本没有多少时间感慨,因为我很快被带到了罪山。
漫山遍野,数百号人都拿着锄头和簸箕在奋力开山。是的,所有人都像是没有真气的平凡农夫,笨拙可笑,重复着同一件可笑的事情。
而他们的身上,与我一样,都带着那条禁锢魂灵神识的困神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