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方至,西南王率领的蜀军终于从扫除叛军的前线归来。大军昨日抵达城外,在城外安营驻扎,西南王只带了随从两人进宫面圣。
“臣奉命清扫朱兆宏等叛军,剿灭叛军三万人,劝降一万八千人,主犯朱兆宏跳海,至今下落不明。臣已派人沿海寻找,若发现踪迹第一时间上报陛下。”西南王冯弦机一身戎装上殿,连日奔波回惊,盔甲早已不复往日光亮,再加上他一脸的大胡子,完全让人捉摸不透他的神色。满朝文武都不及他一人气势鲜明,一向健谈的文臣们在他面前失了声音,而向来敬佩他的武将们则蠢蠢欲动,双眼放光。
小皇帝目瞪口呆,虽早已听闻西南王勇猛善战,身材高大,可当真人站在他面前的时候,他只觉得一股无形的压迫感在朝他靠拢。现在看来是他在上西南王在下,西南王在仰视他,可小皇帝却有种自己在他面前不堪一击的错觉……周遂之说得没错,这样的杀神,他定然是降服不住的。
冯弦机站在殿中,察觉到小皇帝对他眼神的逃避,心下一哂:小孩儿都怕他,即使是皇帝好像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西南王忠勇善战,两个月的时间就能扫除叛军,还我东部百姓一片安宁,的确是大大有功!朕决定,西南王麾下将士们,均晋升一级,百夫长以上,每人再赏半年的俸禄。”小皇帝按照之前说好的封赏手段当朝宣布,“至于西南王,居功至伟,赏五百两黄金!”
明眼人都看清小皇帝的意图了,西南王已经是实权最大的王爷了,又有兵权又要声望,不宜再封。倒是他麾下的将士们可以提拔一下,卖个人情,也让他们记住他这个新皇帝的恩宠。
可也有人没有看透这一层,或者是看透了却为西南王不值。当场进言:“将士们有功,可越不过主帅。自古以来都是先封主帅再封兵士,若无主帅运筹帷幄,兵士们如何能长驱直入?臣奏请陛下,晋西南王为一品亲王!”
西南王是二品郡王,有管辖封地、调兵遣将之权。可若冯弦机调离西南,那么他这二品郡王则随时面临被取代的可能,西南王也会另有其人。这一品亲王就不同,无论他日后在不在西南,只要他还活着,只要他有儿子,那么这个一品亲王就会跟随冯氏一族,直至大夏朝被取代。
小皇帝怔了一下,尚未作出反应。下面,陆陆续续有人站了出来,表示附议这一项提议。
站出来的臣子们大多都是武将,也有少数文臣。他们说出的话也大同小异,无非就是西南王居首功,当封一个一品亲王。
小皇帝看向西南王,他不知道这是西南王授意的还是真的是民心所向。可冯弦机面色如常,反复身后站着的一堆人奏请之事与他无关。小皇帝悄悄捏紧了拳头,按下了心中的愤怒,转头看向周遂之,道:“周相,众卿所说之事,你如何看呢?”
这是在求援,希望周遂之能驳回他们的请求。
周遂之跨了一步,站出来道:“陛下,臣认为诸位所言有理。此次平叛西南王自然是居头功,陛下封赏王爷一个亲王称号也无不可。只是亲王册封事多繁杂,封号如何定、仪式如何举行、册封过后王爷是否还要回西南,这些琐事都要一一安排。现下王爷刚刚率军归来,王爷的安置、军队的安置都要费心费力,不如咱们一件一件的来办。陛下以为如何?”
周遂之贡献出来的一计便是“拖延计”了,先用“要封”将群臣的嘴巴堵住,谅他们也不敢在大殿上逼着皇帝把此事落实。然后再徐徐图之,说不定日后还有别的变故,到时候也不会落一个苛待功臣的名头。
小皇帝赞赏地看了周遂之一眼,从他的建议中得到了启发,笑着道:“周相的意思与朕的意思不谋而合,朕并非不愿意封赏西南王,只是册封之事章程繁多,如今北边还在和西宁国交战,朕下来和礼部好好商议一番,定然不会亏待有功之臣。”
周遂之退了回去,看了一眼右前方的冯弦机,察觉不到他内心的真实想法。
小皇帝说完之后将目光放在了西南王身上,十分担心他会提出异议。如今大夏朝能战之人甚少,与西宁一战不甚乐观,指不定还要请冯弦机出马。如果此时冯弦机以封亲王要挟他的话,还真是卡住他的命门了。
所幸,西南王从头到尾都没有对亲王一事发表看法,小皇帝这样说了他也没有表现出不乐意,倒不像是要恃功而骄。
散了朝会,为表亲厚,小皇帝特地派人将西南王请到了御书房一叙。
晚上,宫里大摆宴席,同样是为了给西南王及将士们接风洗尘。
小皇帝端着一杯果酒连连敬西南王,半个时辰后,喝白酒的人神志清醒步伐稳健,喝了果酒的小皇帝倒是露出了醉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