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道:我也是听先父提起,汴梁失陷后,金军完颜部进城烧杀掳掠,对百姓和城内商铺大肆掠夺,所过之处,“皆是血泪”皆因“未央宫”盛名在外,所以首当其冲。
聂红线说道:外面说书的还把这事编成段子,小时跟着爹爹去酒肆时还能听到。
我掩嘴笑道:没想到姐姐小时候,也是个淘气的。
聂红线叹口气道:那时候扮成“总角少年”跟在爹爹身后,没少淘气,未央宫一楼有“说书讲古”的台子。
听说最近还专门从姑苏请来弹唱名家“小凤仙”,据说那一把嗓子唱的是吴侬软语,听得人是“如痴如醉”。
我欣然道:姐姐说的我都心动了起来,那今日便让姐姐破费了,不知现在过去可还有席位。
聂红线说道:中午应是没有问题,要是晚上可就说不好了,叫好了车,带上来娣和招娣。
其实未央宫离我这里并不远,只隔了三道街的样子,在官街东路,一进官街,氛围和外面截然不同,所有的喧嚣和热闹像是被屏蔽了一样。
轻挑开车帘的一角,路边的银杏树散发着古老而又神秘的清香,层层叠叠的银杏叶间硕果压枝,仿佛存在了千百年一样,冷眼旁观着世事变迁。
聂红线问道:妹妹是头回来这里?见我点头,便伸手一指道:这里是松江府衙门前街,从这里走到头便能看到谯楼。
而这两侧便是赫赫有名的东西两园,东园这边有箭道,一鹤亭,宾月楼等,而西园有筹海堂,船屋,海石堂等。
而未央宫就在观海楼东侧,从前面拐过去就是,而观海楼的西侧的那片住宅,住着咱松江府的名流,非富即贵。
我问道:姐姐怎会对这里如数家珍,这样熟悉。
聂红线道:妹妹应是平常不大出来,咱们松江府每逢佳节,譬如春节,端午,中秋,及孔子诞辰,知府和书院都会在此联合祝祷。
我心里想着,原来不是别人见多识广,倒是我“坐井观天”了。
前世从崖州岛回来时,到是能给自己做主,也没人拘着我了,可是但逢佳节,看着别人都是团圆美满,反观自己“孜身一人”倒显得凄苦起来,便从不往热闹处去。
说话间就到了,来娣拿出面纱来给我带上。
我看向聂红线,聂红线自嘲一笑道:我在衙门立了女户的,可是要坐产招婿的人,这是在带起面纱来,岂不矫情。
我说道:那也是姐姐秉性洒脱,心中可容万物,自不会被俗物所扰。
聂红线道:妹妹是怎么长大的,如此善解人意,真真的可人疼。
车外突然传来一声娇笑声,我心里一惊,外面有人,招娣抬手便打开车帘。
我们向外看去,见临着车窗位置站着两位姑娘,后面有两位男子跟了上来。
看着年纪都不大,应该是从相邻的车上下来,走到这里时,无意间听到我们说话。
左手边穿黄色襦裙的女子,看着十二三岁的样子,开口道:对不住了,我们不是有意要听姐姐说话,是站在这里等哥哥,听姐姐说的有趣,才忍不得地笑了,说着双手横握腰间蹲身一礼。
我和聂红线相互看了一眼,从车上下来。
聂红线道:小妹妹不必多礼,随口说的话能博你一笑,倒是有缘。
旁边穿红色襦裙的女子脸色倨傲看了我们一眼,拉起少女对站在旁边的两位男子道:我们还是快些吧!别一会连位置都没有了呢?说着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那两位男子对着我们一颔首也跟了上去。
招娣气愤道:神气什么:来娣瞪了招娣一眼。
我和聂红线相视一笑,抬头打量起这未央宫来,楼高有三层,挑高的门厅和气派的大门,门前站着几个伙计,皆是身着墨色短打,以赤色勾边,胸前绣有“未央宫”三字,看见我们便小跑着迎了过来。
伙计谦恭地开口说道:几位姑娘里边请,是要坐在下面听曲,还是要在楼上包房。
聂红线道:我们几个人想听曲,你帮着安排一下,看坐在哪里合适。
伙计回道:那小的帮您问问,可还有合适地方。
一会小跑着过来回道:几位姑娘,目前只有二楼回廊有一出位置,几位如不嫌弃请随我来。
聂红线看我道:要不我们去楼上包间吧!我摇头道:就去他说的哪里,包间里如何听曲。
来到二楼,只见廊腰幔回,檐牙高啄,矮踏小几,格栅清栏,然人眼前一亮,不由地喜欢上了这里。一楼的戏台有位先生正在热热闹闹地说着“隋唐演义“声音隐隐约约地传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