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寇好笑道:“你既自己愿意,我安慰你作甚?”
“鬼才愿意哩。”曹昭忽然扮作鬼脸,嘟囔,“萧姐姐说过,耶律家的娘娘,那么贵气的人也只是个木头,嫁了人再不见有笑脸,我宁不知么?可……”
“西夏皇帝的圣旨不能违逆,曹氏的前途在这厮手里,对吗?”李寇拍拍小姑娘的后脑勺说,“每个人都有对应的佛,便是爹娘老子;每个人都有一个皇帝,便是自己。我若是你,才不忧虑向往这些,西夏皇帝也不过是个蛮子,有甚么好了不起的,瞧得起他,给个笑脸吧。瞧不上,便是每天都来问安,那也不过是个一样不吃饭会饿死,不穿衣会冻死,被人造反就连老婆孩子都保护不了的废物,他有甚么好可怕的。”
曹昭骇然,但又觉着这人说的实在好听。
不错,都是来当人的……
不对!
曹昭忽然问道:“家中那些老祖宗……”
“那也没甚么用,一群自己没本事,只敢把女儿孙女送给皇帝老儿,换取自家富贵的废物。”李寇笑着道,“你若连自己也不怕,便不怕他们。”
曹昭急切问:“若是你该当如何?”
“简单,我这人虽可恨,但甚么时候与你们为敌,彼此厮杀直到一方死绝倒下,甚么时候才停手。”李寇道。
曹昭激灵打了个冷颤。
她不由说道:“我们也是汉人,你也是汉人,为甚么定要厮杀至死方休呢?”
“那是你们的选择。”李寇道,“你们为了利益,为了面子,为了所谓前途,定要用我颈子里的血染红你们的门楣,很好,那我也只好捡起刀枪,在你们下手之前,先杀绝你们。”
他将碟子取下来放在曹昭手中,一手在她后背推着,徐徐出门来,笑着道:“但我们毕竟还是有利益共同点的,这不,你们需要宝物,我需要金钱,这不合作了吗?我若是你,便绞尽脑汁,管甚么曹氏,我只在意一家一户的利益,利用渭州粮、酒、货、人,迅速长为曹氏的钱财霸主,一门饮食俱为我一言定夺,我心情好愿意给谁一口吃的,谁便活;谁要让我去当甚么奴隶,哪怕是给皇帝,那我便掐断他们的口粮,饿死这些废物。倘若他们要造反,我便手握钱粮,立在街头上,喊三声‘助我者,万石粮、千金、豪宅,无不送’,到时,我有钱粮,又有万千刀兵,哪个敢让我低头?谁人可令我委屈?此,以他们最向往的物件,节制这么一些只敢欺我年少的老朽,方为我的道。”
曹昭眼睛里亮晶晶,她颇有些羡慕李寇。
这人说得出,必定做得到!
但……
“深宫数十年如一日,寂寞清冷也忍受得了,竟不敢担负这些压力?”李寇摇着头,谆谆善诱地道,“何况,西陲各种势力犬牙交错,事不遂,奔于宋、蕃乃至西域,倘若手握旁人渴望的物件,比如权力,比如谍子,比如金钱,便是匆匆逃亡,沿途谁不以诸侯之礼来见我?”
曹昭不住点头,突然,她意识到这人竟有蛊惑她的嫌弃。
她扬起小脸板正威胁道:“李大你信我把这些杀头的话告知你们的皇帝吗?”
“没用。”李寇极其不负责任地道,“我只是在蛊惑你们造西夏皇帝老儿的反,奉劝你们一家打碎凉州曹氏的铁锅,与我有何干?我渭州一强人,与边帅交好,有高官庇护,且有宝物价值连城,最差,也是陕西诸路一富家翁也,你便告知天下谁人肯信?”
他又笑着道:“何况,我与曹子龙曹饭一场恶斗,渭州军民无不有目共睹,我又协同众人,擒曹秀,败契丹轻骑,而后,立寨时,与你曹氏杀得河流血红,哪一个不信你穷途末路只好行反间计呢?”
“不说了,不和你说这些了。”曹昭娇蛮道,“你是卖家,我是买家,我要尝‘未见过的蔬菜粮食’甚么味道,你快去做好,我好劝我娘亲给你高价。”
她算是看透这个家伙了。
他真是个坏起来能面不改色如饮水般欺负小小女儿家的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