揭过锅盖,将笼布四角对折,提起蒸好的素糕倒进大盔,然后掀掉笼布。
用手蘸着凉水(降温防粘),一遍遍用拳头揉压着烫手的素糕。
揉好的素糕呈金黄色,再通体抹上胡油,更是油亮发光且不沾大盔。
在素糕块儿顶部按一个小窝,倒上胡油,方便吃糕的蘸食,更是油香扑鼻。
每人舀一碗麻糊糊,素糕自己用铁铲子吃多少铲多大。
麻糊糊味道浓郁鲜香,素糕筋道软糯,好吃的不要不要的。
“三十里的莜面四十里的糕,”指的是耐饥程度,侧面反映出不太好消化,所以不宜多吃。
糜子和黍子长的很像,幼苗期更是分不出来。
成熟后糜子叶片偏细长发黄,黍子叶片粗壮发黑绿发紫。
糜子带皮籽粒为枯黄色,颜色发亮。
黍子带皮籽粒表皮发黑,油光闪闪的。
去皮后两种籽粒又变的一模一样了。
糜子和黍子表面光滑,成熟后小孩揉几把糜黍籽粒,含在嘴里。
再折一段糜黍子茎秆,茎秆中空,也含在嘴里,通过茎秆用力吹出籽粒,打在人脸上生疼。
糜黍除了食用,茎秆上端带籽粒的箭杆(最上面一节)可以用来扎扫炕笤帚。
糜黍成熟后,在地里挑选一些长势良好的植株。
从籽粒穗头分支处下端三十公分处折断,打掉籽粒晒干。
等扎笤帚时提前泡软,甩干明水。
去掉叶鞘及箭杆下面的节,穗头对齐,用细绑丝在茎秆上每隔五六公分绑一道。
用钳子拧紧,呈藕节状,按照笤帚把长度绑三四道五六道不等,剪刀修剪成形。
糜黍的瘪籽可以装枕头,也可以喂猪。
“扎耗子窖”在饥饿年代是人鼠相残的典型案例。
耗子窖其实就是耗子过冬的粮仓,扎有些窃取的味道,虽耗子的谷物也是偷得。
秋日里黍子地里出现了一道风景。
两只耗子从割倒的黍子上将黍子穗咬断。
其中的一只耗子(据说是母的)将咬断的黍穗用四只爪子拢了。
然后将身子一滚,抱着黍子蜷缩在地上。
另一只耗子(这只是公的)咬了面朝天那只耗子的尾巴,倒退着前进直至回到洞里。
周而往复,做着过冬的准备。
李之重和父亲扎过耗子窖。
耗子洞出口一般有三四个,耗子洞前,李德财停下了脚步。
从李之重手里要过炉锥,往手心里吐了两口唾沫,然后将炉锥插进了地里。
在耗子洞周围不停地插插摇摇,终于有了手感,也听到了异样的声响。
突然两只耗子一前一后从洞里窜出,吓了李之重一跳。
李德财拔出炉锥,接过铁锹,开始挖掘。
一般大的耗子窖能有二十来斤,小的也有六七斤。
挖开后,发现耗子粮仓里干净整洁,黍穗堆放有序。
李之重拿出准备好的袋子,蹲下小心翼翼地装了起来。
站立起来的李之重突然发现在田埂上一株枸杞有些怪异。
“爹,爹,你看,耗子!你快看!”惊叫了起来。
父子俩走到那株刚掉叶子的枸杞跟前,弯腰细瞅。
枸杞的枝杈间,悬着一只耗子。
明亮的黑色小眼睛已失去了神采且微微突出。
在秋风里荡来荡去,小小的灰色身体偶尔抽搐一下。
李之重打了一个寒颤,抖了一下,觉得整个大地也抖了起来。
原先收获的欣喜被突如其来的事件深深震撼了,以后他再没扎过耗子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