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范姐姐便拱手笑道:“俺兄弟在敬老院里住着,承蒙大家经常照顾,俺今天专门来谢谢大家。”
说完,她看着儿媳妇,儿媳妇会意,拿出一包玉溪烟挨个敬了一圈烟。
一梅忙说:“您客气了,老范叔可是咱敬老院的好院民,从不给大家添麻烦呢。倒是听说您当年结婚成家走了后,只剩下老范叔母子俩相依为命。您母亲生病卧床之后,可是老范叔一直在跟前尽孝伺候着呢。您以后有空,应该常来看看他才好。”
一梅早听说老范母亲瘫在床上后,老范姐姐只回去看了一两次,而且还嫌脏,都是残疾的老范在床前接屎接尿地伺候。
谁知老范姐姐听了这话后,立刻象一梅触了她的逆鳞样,夸张地尖叫道:“哎呀呀,恁快别提当年的事了,说起来都是泪哟。俺工作忙又不能常回范庄去看俺娘,俺这个兄弟是啥也不会弄,从来都是俺娘照顾着他。就说他蒸那个馍吧,面又不会发,胡乱蒸出来的馍又黑又硬,跟河滩上的石头样。俺可怜的娘哟,成天瘫在床上,饿了就啃着石头样的馍……俺怀疑俺娘就是啃他那石头样的馍,活活噎死的哟……”
她说完,醒了把鼻涕,又使劲儿揉着眼睛。
有人忍不住笑了起来,一梅却听的心酸。
老范却象是蒙了冤要自辩一样,扯着姐姐的胳膊呜哩哇啦地说个没完。
“好啦,好啦,俺的亲兄弟哎”,老范姐姐轻轻拍着老范的手背,安抚地说,“俺知道恁不是故意的,对不对?”
一梅说:“咱去老范叔屋里看看吧。”
老范姐姐和儿媳妇点头,从车后备箱里掂了几箱东西,大家往后院去。
王老婆拄着拐棍站在门口,眼巴巴地望着老范一行人。
混子坏笑着轻薄地高声嚷道:“嘿,王婆子,恁相好的回来了哦。”
众人都笑,老范早已羞红了脸,碍于人多,只好冲着王老婆子用哑语打了个招呼,擦肩而过。
王老婆子整天盼星星盼月亮,好不容易象白区的人民盼解放一样,盼回了老范,却受了如此冷落,不由伤心起来。
好巧不巧,对面的学校正是晚饭时间,正放着一首流行歌曲《走了这么久,你变了没有》……倒象是道出了王老婆子此刻的心声。
老范姐姐见老范频频回头,便问道:“那老婆子是谁?”
混子抢答道:“当然是恁兄弟相好的咯。”
一梅纠正说:“老王姨也是个哑巴,她和老范叔谈得来。人老了嘛,精神上有个伴儿,挺好的。”
老范姐姐淡淡地“哦”了一声,没有再说什么。
混子却嬉笑着说道:“哎呦喂,也不知俩个哑巴结了婚,会不会生出几个小哑巴来?”
老贾头劈头就打了混子一巴掌,骂道:“死混子,哪有哑巴会遗传的?再说了,他俩恁大年纪了,还能生出几个毛毛虫来……”
老范姐姐脸色难看起来,使劲咳嗽了几声,混子几个便识趣地闭了嘴。
一梅的电话响起,她随手点开:“……什么,谁?我凭啥要躲一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