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二十六了,雪好象提前在农历十月初就提前透支下完了似的,这个冬天干冷干冷的。
樊小兰的腰和后背被陈志连踢带打的乌紫乌紫的,方一梅看了,倒吸了几口凉气,想这男人真是无情物,往日有多么的恩爱,今天打起老婆来就有多么的狠心,令人齿寒。
今天是方一梅母亲的生日,她一大早就打了电话回去,依然是怀着愧疚干巴巴地说几句祝福的话。
四年了,自从有了徐安然,她嫌带着他回娘家累赘。迢遥关山,长途奔波几千里,先要从虎口到驿都市,再从驿都坐到省城,再要坐二十几个小时的火车。安然一会儿渴了、饿了、尿了、困了、鞋掉了……来回奔波纵横几千里,她精疲力竭、心力交瘁。
她四年都没回去了。
徐晓风今天回来的早,又大醉而归,吵架已成家常便饭。
连小胖子都略含鄙夷地调侃她说:“阿姨,恁和徐叔叔一天不吵,俺们都不习惯。”
“不过了,不过了……”一梅又控制不住自己的满腔怒火,大声吼道。
打吧,肯定打不过,况且樊小兰的前车之鉴还历历在目。
骂吧,她不擅长,而且总觉得骂的太难听又会失了颜面。
怎么办?总得发泄发泄吧?
似乎摔东西是最简单最直接最容易最痛快……的宣泄方式,没有之一。
一开始,方一梅还只是在厨房里,选择性地摔几只老旧或有小小缺口的碗碟。
毕竟摔东西不是目的,只是发泄,摔了发泄了,日子还要过下去。
现在,旧的破的都早已摔完了,怎么办?一梅呆立在厨房里,外面早已来了好几个看客,心疼不摔,可怎么好意思匆匆收场?
一梅心疼地在碗碟里仔细挑选着可摔的东西,摸摸这只,再看看那个,她心里计划留够三只明早盛饭用的碗,其余的都摔了吧,碎碎平安啊……
一只一只地都摔在厨房门上,她的心疼的滴血。这些可都是她刚刚一只一只才从新阳城里买回来的呀……
也没有人再去劝阻她,因为对吵架和摔东西老人们早已经司空见惯,好象这些已经成了方一梅每日的必修课。
“旧的不去,新的不来……”混子笑嘻嘻地说,“徐干部每月挣的比俺多多了,买新的……”
叶宝林叹息着,同情地对徐晓风说:“女人啊,真是又麻烦又败家……”
似乎他曾经就深受其害,幸亏他明智及早地摆脱女人止损了。
“恁都啥人哟,”老李婆翻着一对老白眼,气愤地跺跺脚说,“都不说劝劝……”
“咳,李婆子,恁懂个啥?”张学友笑道,“人家俩囗子吵架是内部矛盾,不敢劝。咱看看妥了,劝了就成外部矛盾,扩大化了,谁劝谁害人!恁不信去试试?”
老李婆听了这话,眨巴着一双小眼睛,习惯性地闭合了几下薄薄的嘴唇,没有再说什么。
没有人劝,一梅也就没有台阶可下,只能赌气硬着头皮尴尬地摔下去。
很快,厨房里的碗碟都摔完了,接着家里的电饭煲、炒锅、勺子、铲子、筷子、杯子都大祸临头不幸蒙难,纷纷被摔出了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