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儿不是说好了,恁今儿来店里试旗袍吗?红色艳丽妩媚,浅粉色的时尚可爱,恁最喜欢白色的了,白色淡雅娇俏……”
“改天,好吗?”
一梅轻声说,不由分说地挂了电话。
她知道,依叶看的爆脾气,再见了面,肯定先要把她骂个狗血淋头,然后,然后就没事了。
她忽然很想给老贾头开个追悼会——等任闲回来商量下。
她又想起今天是星期三,大伙里中午该吃米饭了,得叫老贾头和老丁上街去割肉买菜。
“老丁叔!”她走到大伙门上,还听见屋里有哗哗的流水声。
老丁还在失魂落魄的洗他的那只碗,猛听见一梅叫他,吓了一跳,手里的碗“当”地一声掉在了地上,转了几圈才渐渐停止不动了。
他如梦初醒的关了水龙头,捡起那只碗,仔细看看,居然毫发无损——好象这只碗的破损与否,预示着他的生死命运似的。
“好险……”他双手紧紧攥着碗,额头竟然沁出了冷汗。
一梅已经进屋,走到了老丁面前说:“老丁叔,您和老贾叔去集上买点儿做午饭用的肉菜啥的……咦,老贾叔呢?”
“老贾头?”老丁诧异地看着一梅。
一梅惊觉自己叫失了口,沉默了半天,低垂着头又走到前院。
她边走边喊:“葛叔,您和老丁叔去赶集割肉买菜,咱们中午吃好的!”
混子蹲在墙边,两眼红肿,赌气说:“俺不去!”
一梅呆了,她以前使唤混子,混子可从来没有拒绝过呀。
张学友摇摇头说:“俺的魂都没人叫了,还吃啥饭?”
老丁神情恹恹地从伙房走出来,他住在叶宝林和大老王隔壁。
他对一梅说:“院长,啥也崩买了,俺中午请个假,不想做饭……”
叶宝林说:“俺也不想吃。”
老唐说:“俺一会儿去把猪喂喂,俺也没胃口。”
其余的人都摇头说不想吃饭。
其实,一梅也没啥胃口,但她可不能说呀。
她努力挤出一丝笑容说:“老丁叔请假歇一中午,今儿我给大家开小灶,请大家点菜,好不好?”
意外的,大家竟然依旧不为所动,都还沉浸在老贾头去世的悲伤中。
推人及已,都生出了兔死狐悲的哀伤。
这是一梅当院长以来,第一位去世的老人,而且老贾头在敬老院里还是个颇有份量的人物。
一梅必须不能让老人们有心理阴影,平稳过渡。
她第一次产生了后悔的念头——不该当这个院长。
她以后还会一次又一次地看着这些老人们,就象秋末冬初那些老树上的黄叶,一片片凋零在风中,一个个永远地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