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把东西放屋里,”一梅说,“先把屋子搞搞卫生,弄好了,找任会计办理下入住手续,再领生活用品。”
说完,她指了指大门东边任闲的会计办公室。
老李婆抱着金宝,亲热地招呼着老章:“老章,恁咋也来了?恁不是搁学校干着差事吗?”
老章低着头,泪水在眼眶里打转,转过身去走了。
“嘿,这老头,哑巴啦?俺跟恁说话呢!”
老李婆生气地跺着脚说。
“咳,刚走一个,又来一个,咱院里还是那些人。”
“老李,恁不知道老章的伤心事啊……”张学友说。
他天天走乡窜寨地四处撵红白喜事,是个包打听,但凡虎口大事小情,没有他不知道的。
“咋啦,他有啥伤心事?”
几个人都凑上去,围着张学友打听。
张学友清了清嗓子,学着电视里的说书人,拍了下大腿说:“话说老章,乃虎口集往西章寨人氏……”
老李婆笑着打断他,骂道:“老张,恁个丈人,满嘴唾沫星子跑大马的,俺听不懂,快说人话!”
张学友白了她一眼,指了指大门斜对面的星辰学校,继续说:“恁都知道老章跟黎剑黎校长,是啥关系不?”
“别扯犊子了,俺们要知道,还眼巴巴地听恁搁这鬼吹灯?快讲快讲!”
混子催着张学友。
张学友白了混子一眼,又说:“老章是章晓英的二叔,知道了吧?”
“章晓英的二叔也就是黎剑的二叔咯。”顾高抢答道。
张学友点点头说:“因为他老实内向,当然也穷,也没娶上个老婆……”
他笑着指着大家说,“跟恁们一样,也是个老光棍!”
混子吐着口水骂道:“恁个七孙小舅子的,好象恁不是老光棍似的,恁老婆跟人跑了吗?”
张学友瞪着混子说:“恁大爷的,信不信俺打的恁满地爪牙学鬼叫?”
顾高说:“混子恁先别打岔,一张破嘴都是欠挨!”
张学友顺着墙根坐在地上,神气地又讲起来:“老章是个老实人,一直跟着他大哥——章晓英她爹一家子过,跟个不要工钱的长工样。他大哥打包票,要叫儿女养他的老。他大哥临死前,嘱托他跟着章海英……”
“咳,哪有叫侄女养老的呢?”老刘说。
张学友说:“老刘恁不知道,他大哥养了四个闺女一个儿,当年为了和黎家攀亲,自己退休让章晓英顶了班。事先说好了,谁顶班谁给老章养老。所以这些年,老章就一直跟着章晓英,人家可也没吃闲饭,天天在他学校里干着杂活,时不时地也撵撵红白喜事吹吹唢呐,也能挣几个零花钱……”
“那为啥,老章又要来敬老院呢?”
老李婆奇怪地问。
“恁问俺,俺问谁去?”张学友拍了拍大腿,两手一摊说。
“咳,这还用问,”混子自作聪明地说,“老章老了,干不动了,没用了呗……”
“嗯嗯嗯,有这个可能,”叶宝林点头,认同混子的说法,“卸磨杀驴,驴拉不动磨了,还要头老驴干啥?”
大家听了,都沉默着,心里戚戚然。
老丁的声音破空传来:“开饭啦,吃饭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