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州府西南三十里之地,有一座不大的山丘,名曰玲珑山,此山虽方圆只有几十里,却山壁陡峭嶙峋,突兀挺拔,甚是险峻。
走到半腰,隔着一淙溪水,眺望对面,便会显出一处深远斑驳的洞穴,这便是通天洞。继续沿着溪流,转过山去,大约三五里之地,山花野树掩映之中,便颤颤巍巍的又现出一座庙宇来。
这是一座庵堂,历经百年的风雨,因远离世间的尘嚣,才保存至今。这里虽然偏僻,却因玲珑山通天洞的驰名而香火不绝。
然而,自从元朝,元惠帝登基十年来,各地烽火不熄,战争连连,而青州附近更是教派林立,匪盗猖獗,杀伐不断,老百姓呼号转徙,难有安身之时,这寺里的香火也就渐渐淡了。
寺里没有了香火来源,众尼姑不能生活,又常常遭到附近村落里泼皮无赖的侵扰,本应清净的道场再无宁日,众女尼无奈之下,纷纷离去,最后,只剩下了一个驼背弓腰的老尼,无处可去,守着这破落的庵堂,苟延残喘。
黄昏将过,夜色渐袭,周围的远山高树都慢慢隐藏入越来越浓稠的雾霭里。野径两边的丛草里,开始有草虫的鸣唱,断断续续。尼姑庵里的老尼瑟瑟缩缩的从蒲团上双手用力撑着木杖,慢慢起身,缓步摸索着往大门处走去。她到了门边,正欲将大门关闭,却听得不远处,有人踩着落叶,“沙沙”的疾步而来。她以为是过路之人,临夜前来投宿,也就不再关门,只是手扶着半边门,睁着一双昏花的老眼,往来路处探看。
不大功夫,只见有两个娇俏,轻灵的身影已经来到了她的面前。其中一人冲老尼深深揖手,轻声道:“师父,我们二人是专从大都而来,想依身佛门,投在师父门下,还请师父收纳!”老尼听说,有些吃惊,她揉揉眼睛,仔细打量,只见面前的这两个女子,皆是二八妙龄,左边的女子,身穿青色长裙,柳眉凤目,一头青丝高挽,说话之时,嘴角扬起,挂着一丝浅笑,她右边的女子,白衣紫裙,头发拢在后脑,用一根彩带系着,又低垂而下,搭在肩头,鬓边斜插一只五色彩蝶,随风颤动,娇花般的俏脸上,毫无表情,一声不哼地斜看着左边的女子。
老尼看着她们,踟蹰良久,说道:“你们二人这个年纪前来皈依,必然是遇到了什么不能排解的难处,你们一心向佛,自是好的,但还需考虑周全才好!”说罢,将她们引入院门,又转身把大门“吱扭扭”关上。
这霁月庵虽是破败,零落,但隔三差五,零星的香客以及过往寄宿之人还是有的,于是庵里突然添了俩个戴发修行的绝色女尼之事,自然纷纷扬扬的传开了。
普通人听说,也就是偶感新奇,也不在意,而那附近村落里几个常常滋扰百姓,欺压良善的地痞,破落户闻之,却止不住兴奋起来。几个人早耐不住,勾肩搭背的一路嘻哈着,赶来庵里看热闹。这几人都是乡野俗笨之辈,没曾见过什么市面,一旦见了那新来的女尼,与他们过往调戏欺凌的乡间女子对比,惊为天人,个个止不住目瞪口呆,口水横流出来。他们便纷纷耍起无赖伎俩,经常出入寺庙之中,伺机对两个女尼,调笑一番,占点言语上的便宜,那老尼是早已被他们吓怕了的,自不敢说话,二位女尼,也只是不理,一次次忍让着过去。
这一日,夜沉山静,一轮淡月挑上了枝头。霁月庵里,灯光不见,在一片安宁里,霁月庵东南角上却传来细碎的低语之声。
“姐姐,这清净之地,却被这些无赖蠢才骚扰,实在可恨,我们忍让他们许久了,也不见他们改过,我看倒不如把他们一个个宰了,来得彻底痛快!”
另一个女子的声音,低声淡淡道:“妹妹,你我杀人已经够多的了!我们来到这里,皈依佛祖,不就是参破尘世,洗脱自身罪孽的吗?怎么能再随意杀人呢?”
“可是…姐姐,你设计的方法可行吗?真能吓住他们吗?”
另一个女子轻叹一声道:“唉!但愿能吓住他们,从此还我们清净,也无需再行杀戮之事!”
“那……他们今天一定会来吗?”
“嗯!一定会的!”
说到此处,那女子突然停住,警觉道:“他们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