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弗深深吁了口气,才听了这么几句话的功夫她额上已渗出密麻麻的汗珠子,不过现下好了,沈阔已经离去,再等半个时辰她便可下山去了。
日头又升高半截,山间积雪只剩下薄薄一层,地上铺的铁丝草湿淋淋的,山涧里也传来哗哗的水声。
若弗猜想此刻他们应当下了山,于是推开洞口的竹枝,走了出来,又循着记忆中来时的路寻到了那小径,一路往下。
她像只小野兔在山林间自在蹦跳着。这是这一个多月来她最快活的时刻,再无人能管束她,无人能逼着她去和亲了,今后她想做什么便做什么!
然而这一幕却落在一旁的沈阔眼里,他斜靠在一株粗壮的枇杷树后,眯眼盯着若弗,既怒又喜。
其实方才他是要下山去的,可思来想去终究不愿放弃,于是命令其余士兵先去追赶军队,而他则在此再寻一个时辰,不想恰好见她自己走了出来。
沈阔从树干借力,施展轻功越过去……
若弗听见身后枝叶簌簌响动,一颗心跳到嗓子眼,缓缓侧过头,突然被人一手捂住了嘴往后拖……
“唔——唔——”若弗双手去掰那只手,身子左摇右摆挣扎着,眼睛一眨,眼泪便溢出来,落在他的食指上。
遇见山贼了么?终于还是只有一死么?这辈子没做过恶事,临了却要死在山贼手里,她好恨啊!
沈阔手上一阵温热,烫了似的松开手,将她的身子扳过来面对自己,便见若弗被吓得涕泗横流。
“我不过吓一吓你,你……你哭什么?”沈阔的大拇指触及食指上那滴泪,突然手足无措起来。
若弗一双水光粼粼的明眸瞪着他,眼泪断线的珠子似的掉下来,怒道:“你为何要吓我,我以为,我以为……”她以为她才出虎穴又入狼口,小命就要交代在这儿了。
沈阔知道自己过分了,神色软下来,伸出手去想为她揩泪,然而那指尖还未触及她的脸,便被若弗一把拍开。
“不劳将军费心了!”若弗的声音带着轻微的鼻音。
沈阔尴尬收回手,背过身子,道:“我好歹救了你,你即便要走也得同我说一声。”
若弗吸了吸鼻子,冷笑一声道:“我同你说了你便会放我走么?”
沈阔不答,转而道:“山林间野兽出没,若你遇见的是头野猪,或你真走出去了,见了这世间险恶,便会知道无论哪一个都比我偷袭你可怖得多。”
她明白他说的不错,可即便不逃出去,她的前路也艰险,万一方才梦里的事成了真,她还不如葬身山林呢!
“擦了眼泪,跟着我下山罢,”沈阔说罢抽出宝剑,劈开荆棘为她开路。
有人在前头领路,她较来时安心许多,可这人要将她带入深渊,她怎能跟他走?
沈阔走了两步发觉人没跟上来,再回头时脸色霎时阴沉。
战场上淬炼出来的人,一个眼神便足以震慑住人。
若弗看得心里直发毛,一手紧紧捏着帕子。
可再怕她也不能跟他走,她不想去和亲,更不甘心绕了一大圈最后还是这么个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