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1645年,即大明中兴元年,农历九月二十二日,清军调集三路大军,从北、东、西三个方向同时进攻河南,妄图一举消灭林清华的势力,以便为其南下解除后顾之忧。战斗首先在汝宁城郊打响,一支三百名民兵组成的游击队在齐家村与清军前锋相遇,在随后赶来的镇虏军一个师和一个民兵师的支援下,明军击退了清军前锋进攻,并成功的将清军大军拖住,使其不能前往河南中部集结。与此同时,多尔衮亲自指挥的十余万人马渡过黄河,一面派小部队佯攻开封城,而多尔衮则亲率大军赶往河南中部,但其计划被明军识破,加上一路上游击队的伏击和骚扰,使其补给线中断,为了保证大军粮草供应,多尔衮不得不改变计划,由佯攻开封变为强攻开封。这样一来,清军数路大军集结于河南中部,然后一举攻破明军指挥中枢西平寨的战略企图落空,战斗同时在北线、西线和东线打响,一场规模空前的“中原大会战”正式开始!
西线。
农历九月二十九日,阴天,夜,将近子时,伸手不见五指。
清武英郡王阿济格站在自己的中军大帐门口,他抬头望望天,但什么也看不见,他将目光放平,扫视了一眼大营,在摇曳的火把光亮的照耀下,大营中的帐篷影子晃来晃去,跟帐篷影子一起晃动的是几个离自己很近的卫兵的黑色影子,随着火把上火苗的晃动,所有的影子都是一会儿长一会儿短,一会儿左一会儿右,显得那样的诡异,而四周的静谧更增添了这种诡异感。
阿济格不由自主的打了一个冷战,伸手将身上披着的褂子拉紧了些。“那个姓林的小子可真是狡猾,不知他葫芦里卖得什么药?”阿济格心里恨恨的想道,“哼!跟本王斗,你还嫩了点儿!等明天天一亮,本王的骑兵就能看见那些该死的陷阱和壕沟,到时候就要你的好看!哈哈哈,你哪儿不选偏偏选这么个一马平川的地方跟本王决战,真是蠢的不可救药!”想到这里,阿济格觉得心里的大石头放下了,于是回到自己的帐篷里,搂着个从西安城里抢来的美女放心的睡了。
就在阿济格在做着春梦的时候,大明威毅侯、豫鲁督师林清华却没有睡,他甚至都不在自己的大营里,此时的他正站在白河的河堤上,指挥着部下挖堤。
阿济格率陕西清军主力八万人出武关后,林清华派出的探马就探明了清军的动向,综合从开封和汝宁传来的消息,林清华判断清军可能想先于一处集结,然后集中数十万人马,一举攻克西平寨。他一边传令汝宁和开封守军,无论如何都要把清军拖住,而他自己则亲率镇虏军六万人,并集合了附近寨子的两万民兵和少林寺前来支援的一千僧兵,一共八万一千人,向西迎击阿济格的西路清军,跟在他们身后的还有从各寨征调来的二十万民伕,他们全部拿着铁锹,推着独轮车。
林清华站在河堤之上,望着远方传来的那若明若暗的光亮,他分不请是清军的还是镇虏军的,他只知道清军所处的位置对他来说实在是太好了。此地名曰“斜子洼”,顾名思义它是一块洼地,只是由于它凹下去的并不明显,所以不仔细查看是看不出来的。“斜子洼”紧邻白河,每到洪水季节,白河中水流不畅,便会水漫“斜子洼”,它之所以没有形成一个湖,是因为它略微向南倾斜,而且南边十余里处有一个长三里多的豁口,流入洼中的洪水就会从此豁口流到南边的一个地势低洼的河里。
“斜子洼”位于后世所称的南阳平原的南边,武关的东南,极少有人知道它的名字和地势,林清华还是与一位老学究聊天时才知道有这么个地方。经过一番深思熟虑,林清华决定就在此地为西路清军设一个陷阱。
他率领部队先行赶到“斜子洼”,命令众人在洼中各处挖出一些深浅不一的沟,一般为十余丈长、一丈余宽,深三尺至七尺。挖好以后,林清华命人用草席将沟蒙上,里面用几根细竹竿撑起,在草席的两边各用两个铁钉钉在泥土之中,然后用浮土和草皮将草席盖上,从远处看,若是不仔细看的话是看不出来的。
这些工作完成后,林清华命民伕和两万民兵全部转移到南边豁口处,并立即动手修一条土坝,在土坝的北边一百丈处同时挖三条宽两丈、深五尺、与土坝等长的壕沟,为了尽快完成这些工作,所有的民伕和民兵已奋战了两天一夜,在天黑下来后,整个工程已全部完工。
就在民伕们拼命挖沟的时候,林清华派去引诱清军的四千名马满原的骑兵已成功将清军引诱到“斜子洼”,并在此与早已待命已久的镇虏军主力部队合兵一处,而此时,天已经快黑了。双方在天黑以前进行了一场小规模的交战,但在天黑以后就各自罢兵回营。
看到将清军牵制在此地的计划已成功,林清华命镇虏军大部趁天黑秘密撤到附近高地,只留下一个师留在原地继续迷惑清军。而他自己则亲自到白河河堤上主持挖堤,在三个工兵团的努力下,河堤终于在丑时快到时被顺利挖开三个缺口,河水从缺口处喷涌而出,将那缺口越冲越大,半个时辰不到,三个缺口已合为一个,河水夹杂着泥土向着洼地的中间扑去。
阿济格睡得正香,忽然于梦中听到喧哗声,接着亲兵便跑进来禀报:“禀王爷,北营涨水了!而且大水正向着中军大帐而来!”
阿济格睡意全消,他一把推开怀里的女人,说道:“又没有下雨,哪儿来的水?”不等亲兵回答,他忽然想起一事,叫道:“哎呀!我怎么把关羽给忘了?”对于熟读《三国演义》的他来说,关羽水淹七军的故事再熟悉不过了。
阿济格立即传令全军拔营,撤到高处。但帐篷还未拆完,水已经涨到了他的脚脖了,而且还在继续上涨。阿济格见此情景,也顾不上帐篷了,看到水向着南边流去,他立即下令全军丢弃辎重,向地势较高的北边跑。但清军的前军刚跑了不到半里,就有不少人踩中了陷阱,掉了下去,此时一些沟中已灌满了水,使得许多清兵立即成了鱼鳖。
阿济格现在终于明白明军为什么要挖那些壕沟了,他只好下令全军停下,返回大营,准备将支撑帐篷的竹竿和木头拆下来扎木筏。
天终于亮了,阿济格站在齐腰深的水里,望着同样站在水里的部下,欲哭无泪,他后悔为什么不听吴三桂的劝告,执意要与明军决战,他后悔为什么不先派人查看一下地形,把大营扎在地势高一点的地方。
此时清军已扎了数百个木筏,但僧多粥少,清军中会游泳的不到三成,所以人人争先恐后,都把木筏看成自己唯一的希望,你挤我推,甚至拔刀相向,不少的木筏也因此而翻覆。
更让阿济格恼火的是,那些明军士兵三五成群的坐在羊皮筏子上,不断的靠近清军,用乱枪扰乱清军的阵脚,不少清军因此而丧命,而当清军士兵想去追杀明军时,那些明军则不慌不忙的将羊皮筏子划远,或者将清军引入陷阱附近,使清军又损失了一些人马。
明军就这样与清军周旋着,他们似乎并不急着想把清军消灭,好象清军已被他们看成了网里的鱼,已成了他们随意摆布的对象。
阿济格数次命令清军组织敢死队,乘着木筏向明军发起进攻,但由于他们的木筏极其笨重,而且所带火器和火药已全部被水浸湿,凭着仅有的一些弓箭根本不可能与明军的火器对抗,况且明军的羊皮筏子轻巧灵活,速度很快,清军无法追上,反倒都成了木筏上的活靶子。
骑兵似乎比步兵幸运一点,他们可以骑在马上,但很快他们胯下的马被水淹死,他们也成为了步兵。
浑浊的河水一点也不怜悯清军的处境,仍在顽强的上涨着,很快就涨到了阿济格的胸口了,但随即也就停止了上涨,因为水已漫过了南边的土坝。林清华得知南边的土坝已经漫水,而此时白河缺口处水的流速已经减缓,于是他急令工兵团堵口。
经过一天的苦战,清军溺毙的和被明军射杀的人数已超过两万人,而且由于长时间泡在水里,大多数人已疲惫不堪,不时有人昏倒在水中,若是身边无人相救,那么片刻之后就会成为一具浮尸。
阿济格召来剩下的将领,在一个木筏之上商议对策,但众人均是一言不发,脸色铁青。阿济格看到这副景象,怒道:“本王平时待你们不薄,你们也一个个向本王要这要那,本王是有求必应,哪回亏待你们了?现在本王遇到了难处,你们却一个个像木头人一般,本王养你们何用?”他借着火把的光亮,看见吴三桂的脸上似乎有轻蔑的表情,于是喝道:“吴三桂!你说,现在我军应该如何突围?”
吴三桂本来正在心中怨恨阿济格不听劝告,笑他是不懂兵法的莽夫,突然听到阿济格叫他,他心中一凛,想起自己终归是他的部将,性命全捏在他的手里,当即收了藐视之心,说道:“以末将看来,现在天已完全黑了,虽然对本军突围不利,但对明军的防守更不利,我们不妨现在就杀出一条血路。”
阿济格听完,“呲”了一声,说道:“本王看你的脸色,还以为你有什么了不起的计划呢,没想到也就这点办法。你能想到的,本王早已想到,还要你说?”
吴三桂继续说道:“王爷别急,末将还没说完呢。末将以为,当前的形式,全军突围已不可能,只有以‘声东击西’之计,方能保证王爷顺利脱险。”说完后,他停下来,看着阿济格的脸色。
阿济格沉着脸,道:“你继续说!”
吴三桂抱着豁出去了的态度,说道:“末将的计划是:王爷可派几员副将,率领大军向南突围,此时水流仍是往南流,所以木筏的速度必然较快,等他们走出一段距离后,王爷再率领数百亲兵,乘数支木筏,向东北而去,这样一来,王爷就可安然脱险。”
阿济格道:“那本王的这数万大军就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