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芝龙奇道:“那是为何?”
郑森道:“那陈鼎是钱师傅为孩儿请的先生,钱师傅是孩儿的授业恩师,孩儿恐不能违背他老人家的意愿。”
郑芝龙冷脸道:“那你就敢违背我的意愿?”
郑森道:“孩儿也不敢违背父亲大人的意愿,所以孩儿现在左右为难,孩儿实在是……”
郑芝龙暗暗叹了口气,道:“看来你还需要慢慢历练。好了,起来吧,我不逼你就是,不过以后你可别把什么先生的话当宝贝!记住,你就是你,没有人可以左右你的想法!”
郑森站了起来,道:“孩儿谨记父亲教诲,绝不敢忘。”
郑芝龙平静下来,他望着郑森的脸,继续说道:“你回船上去吧,等会儿我派人将我的帅旗送到你那里,由你来指挥全军。等风向转了,我就带上五艘船回趟台湾。”
郑森有些意外,他问道:“父亲为何要回台湾?”
郑芝龙道:“上次我从台湾调来些小船,随船而来的副将向我禀报说,那台湾岛上的荷兰人越来越猖狂了,趁着我军离开台湾之机,主动启衅,前些日子跟我军打了一仗,夺了我们五个寨子,现在岛上的荷兰人越来越多,而且他们还开始造更大的堡垒,看来台湾是不能呆了。我左思右想,还是决定回福建发展,那里有我们很多亲族,容易相处,大家在一起也很抱团儿,要是把那里经营好了,就不怕没地方可呆了,而且说不定可趁此乱世大捞一笔呢!”
郑森问道:“台湾目前还剩下三万步兵,若是真和荷兰人全面开战的话,我们不一定会吃亏。但若将军队调走,恐荷兰人会趁机独吞台湾,那样一来,我们经营多年的根基就会动摇。”
郑芝龙道:“现在台湾已经不重要了,我已在前些天命人将台湾的财货全部转运到南安老家,那里已经没有什么可留恋的了。”
郑森道:“可是那些留在台湾的百姓怎么办?当年他们从福建冒险来到台湾开荒种地,为我军提供粮草、军饷。父亲难道就不管他们了吗?”
郑芝龙道:“现在已经顾不上他们了。”他抓着郑森的肩膀,说道:“你一定要给我牢牢记住,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几万百姓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如何将郑家发扬光大。现在虽然潞王败局已定,但天下并不太平,而且很有可能更乱,那黄得功、李成栋、林清华都不是好相与的人,而且经此一战,他们的实力恐怕会更强。我们郑家现在所有的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台湾,那里虽经我移民垦种,但仍是蛮荒之地,况且荷兰人的势力也越来越大,若跟他们硬耗下去的话,我们也许会吃亏。与其和荷兰人争夺一个蛮荒的小岛,不如争天下最富裕的地方,所以我已经决定,从现在起,郑家弃守台湾,将军队调回大陆,巩固郑家在福建的势力,并趁着苏浙一带兵力空虚,占领那里,若是能够控制住这个天下最富裕的地方,那么我们郑家就拥有了大明的半个国库,天下没有人敢和我们争!”
郑森道:“可是父亲,如今潞王败局已定,若是朝廷得知我们占领了苏浙,恐怕会发兵来攻。”
郑芝龙道:“这个我也想过,虽然有这个可能,但不要忘了,经此一战,朝廷元气必然大伤,而那黄得功、李成栋等人岂是听话之辈?在他们眼里,只有自己,没有朝廷。别看他们此次随军勤王,可他们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谁能知道?前几天我听说那黄得功对于史可法很是不满,好几次没有遵令行事。假如他们真的敢来攻击的话,那么我们就双管齐下,一边和他拼上一拼,另一边则暗派人去与他们联络,给他们点儿好处。江南河道众多,最利我军行动,在江南打,我军必占上风!”
见郑森还要说话,郑芝龙忙制止道:“你别再说了,我意已决。”
郑森叹了口气,说道:“孩儿是想提醒父亲,现在台湾的军队和家眷加起来有十多万人,而岛上的船只却不够,很难将他们一下子全运过海峡,此次父亲还是多带些船只回去。”
郑芝龙道:“这里的船不能动,万一史可法提前攻破南京,那么恐难应付。虽然我不知道攻下南京后会发生什么,但还是小心为好。所以我只带走五条船作为护卫,其他的船由你统领,继续跟他们周旋。现在台湾还有大小海船近百条,虽然不能一次都运来,但可以分批将军队运到福建,待集结以后再由福建向杭州一带开拔。”
郑森道:“现在海上风浪甚大,父亲年迈力衰,恐难以抵挡,不如由孩儿前往台湾,父亲则留在这里坐镇。”
郑芝龙哈哈一笑,说道:“怎么?看不起你老子了?哈哈!你也不想想,现在留在台湾的将领都是一群老头子,其中还有很多你的叔叔、伯伯辈儿的人,他们早就把台湾当成是自己的家了,难道他们就肯轻易离开?难道你一个刚长了几根嘴毛的小娃娃能指挥得动他们?你以为他们能象刘国轩、冯锡范那样听你使唤?那些老家伙也只有我才能制得住,所以此行只能是我亲自去了,别人去恐怕会惹出乱子来的。”
郑森道:“那就请父亲多带些亲卫使去,免得发生什么意外,最好将刘国轩、冯锡范也带上,他们两个机灵着呐,遇事也能助父亲一把。”
郑芝龙道:“其实有什么好担心的?现在大明的海疆都是我说了算,就是荷兰人也不能不给我面子!”他望着儿子那担忧的脸色,说道:“好吧,我就听你一回,把刘国轩带上,冯锡范就留下来帮你。至于亲卫使嘛,我把他们留下来帮你。我已写好一封密信,现在就交给你,那上面写着一些对付朝廷的计策,你看情况依计而行。对了,那个林清华你也不必太放在心上,我早就安排了个人在他身边对付他,你只需小心提防就是了。我走后,你一定要记住我的话,绝对不能被人当枪使,更不能轻易上岸攻击。我把整个郑家的前途都交在你手上了,你可别让我失望。”说完,他从袖子里取出一封信,交给郑森。
他将房门打开,走出船舱,说道:“你已经有两年没回家了,你母亲甚是挂念,此次我顺便将她从南安家中接来,让她看看你,也好让她放心。同时也把留在家里撒娇的你的那几不争气的弟弟带来,让他们好好跟你这个做大哥的学学。”
(在历史上,当时台湾的真正控制权并不是在荷兰人手上,台湾真正的霸主是郑芝龙,郑芝龙之所以没有驱逐荷兰人,是因为他希望能从商业上得到互惠。况且当时郑芝龙拥有船舰1000余只,荷兰人与他几次交锋都以失败而告终,荷兰人打不过,只好默认了郑芝龙的霸主地位。不过,后来郑芝龙拥立唐王朱聿键在福州建立隆武朝廷有功,被封为平虏侯,从这以后,他对台湾的重视就逐步下降,当他于1646年降清后,就被满清软禁起来,而郑成功则以福建一带为基地抗清,台湾就更没人管了,荷兰人才得以一步步将台湾岛上残余的郑芝龙势力排挤出去,于十七世纪五十年代独占了台湾,这也才有了十几年后的郑成功收复台湾的军事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