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他的注意力立刻就被吸引到了漂浮在水面上的那三张树叶上。隔着这么远,他看不清那是什么叶子,只能感受到那种震撼心灵的绿,好象全世界的生意都汇集在里面的那种绿。
这似乎是一幅遗世而独立的画卷,毫不理会旁边正展开的那场激烈的战斗,我行我素地在那里展现着自己沉静之美。
一声巨响几乎把出神中的阿萨震聋。旁边的一棵树人被光球炸中,爆炸的气流夹杂着木屑在他的脸上刮过,火辣辣地生痛。他这才警觉到自己所在的这棵树人已经加入了战团。
刚想起身溜下地去,身上一紧,阿萨才发现树人身上的藤蔓不知什么时候竟然缠了上来,缚在腰间把他拴在了树人头上。
原本不间断的爆炸声和火焰的轰然声突然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红袍人犹如万鬼出关的声音却是用一种吟诵诗歌的腔调高喊:“沉睡于时间裂缝中的黑暗之龙啊......”
阿萨开始拼命地扯缠在自己身上的藤蔓,但是这些藤蔓又软又韧,怎么也扯不断。
僵尸已经所剩不多,还有三四十个围绕在红袍人周围。随着红袍人高举骷髅般的双手开始吟唱,僵尸们全都尽量向他靠拢,有几个还站到了同伴的肩上,形成一到堡垒似的肉壁把他保护在其中。
地下的精灵们也突然加快了攻击的速度,魔法和箭矢下雨般地往红袍人那里倾泻,但是全部被僵尸们的挡住,腐烂了的肉块到处乱飞。
“我以黑暗和毁灭的名义召唤你......”红袍人在僵尸的掩护下继续唱诵,一个若有若无的巨大影子开始在空气中凝结。
藤蔓还是紧缠在腰间,好象还越扯越紧。阿萨开始慌了。现在红袍人正在施展的是什么法术他不知道,但是他却知道施法速度是和施法者的等级与魔法强度是成反比的。既然连红袍人都要慢慢地去吟唱才能施展的,绝对不会再是一下把树人烧毁的火焰而已。而偏偏自己身下的这个树人还在努力地向那里靠拢。
“请在这世间彰显你的力量吧。”红袍人的吟诵声停止。那个影子逐渐在空气中清晰了,蜥蜴型的巨大的身躯上满是绿色鳞甲,背上有着一对硕大的翅膀,这是一条青色巨龙的幻象。
这只是一个幻象而已,这巨大的身体并没有妨碍树人们的进攻,树人们在幻象下不停地挥舞着手脚,僵尸越来越少了。但是当这条虚幻的巨龙伸颈,抬头,吸气时,周围的空气顿时被朝那应当是虚空的地方汇集过去而去,湍急的气流甚至把地上的木屑都扯动。
阿萨对着自己腰间发出一个火球,他拼着受伤也非得脱出这些藤蔓不可。地上,精灵们已经完全放弃了进攻,全都聚集在一起,合力撑起一片白色的光幕。独角兽开始向四处逃散。
碰的一声,火球在阿萨身上炸开,藤蔓终于断开了。阿萨却很意外地发现一件事。
这个树人的奋勇前进已经把他带到了那只龙口的下面,他甚至能够感到浓缩在里面的空气正在滚动着,和庞大的魔法力浑然一体。逃是来不及了,他决定赌一下。
巨龙的头昂到了最高点,吸气停止了,气流在空气中平复下来。刚才还喧闹无比的战场突然又恢复了这森林本来的寂静,几乎所有的动静都停止了,只剩下树人们还在默默地挥动着手打向还在为红袍人竖起人墙的僵尸,发出一声声孤单的乒乓声,把空气中不祥的前奏衬托得更不祥。
巨龙猛然以一个带点潇洒的姿势把头甩向了四周,一种尸体身上那种死绿色的火焰像聚集了数百年的洪水一样从巨龙的口中狂喷而出。
只是一瞬间,所有的东西就都淹没在这汹涌的绿色火焰海洋中,高大的树人们只是一接触到这蕴涵着魔法的火焰就像蜡被淋上了通红的铁水一样,只是闪了一下立刻就烟消云散了,似乎连残渣都舍不得留下。
巨龙尽情地转动身躯晃动头颈,墨绿的波浪肆无忌惮地向四周蔓延开去,把所有触碰到的东西甚至连声音都吞噬其中。整个世界只剩下龙口吐出火焰时的轰鸣声。
仿佛有一个世纪之久,终于墨绿色的火焰从巨龙的口中不再喷出了。巨龙的幻象发出一声仿佛精疲力尽的低吟声。影象逐渐淡去,和它出现时的慢慢凝结一样慢慢地在空气中消散。绿色的火焰也随着巨龙的隐去而消退了。
所有的事物都消失了,僵尸,树人,精灵,独角兽,还有周围参天的古树,岩石,地面的青草,连一丝证明它们存在过的痕迹都没有留下,方圆数百米已完全是一片焦黑的空地。
站在这片焦土中央的红袍人吃力地发出冤鬼般的喘息声,这个魔法几乎把他所有的法力都耗干了。不过所有的障碍都已经消除。他看向前方。
但是前方不远处那一汪泉水仍然还在,水依然是那么清澈透亮,树叶也依然绿得那么生机无限,少女也继续静静地低头闭眼站在那里。这幅场景还是仿佛和周围的所有变动毫不相干,只在这片死寂的焦土上独独地矗立在那里。刚才那摧毁一切的魔法火焰竟然没能伤着这里的分毫。
但是红袍人并不吃惊,好象这也是预料中,甚至是期待中的情况一样。他得意的笑了,好象是几百头垂死的狼在一起努力呻吟的笑声。
泉水突然开始泛起一阵金色的光芒。红袍人抬头看向天空,日食几乎已经要完全结束了,太阳正在逐渐恢复他的万丈光芒。
红袍人朝泉水走过去。他已经赢了,目的就在眼前,他现在就去把那里面的那个美丽的躯体抓出来,顺手像刚才对付一个人类一样把那具让他觉得嫉妒的事物里面的精髓全部抽干。
旁边的焦土突然动了,一条人影从里面窜了出来,拣起地上一只独角兽的角就朝红袍人冲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