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声响宛若寺院的撞钟,恍惚间拉开了一幕帘。
幕中央,一扎着羊角辫的姑娘偷偷躲在学堂后面听讲,被仆从支着麻藤鞭赶出去,而被爹爹砸锅卖铁送去上学的哥哥,却成天在翻墙逃学的路上。
“不行,女娃娃读那么多书作什么?读多了书嫁不出去哩。”
幕帘一转,作计借抢婚逃离家中的她,欢欣鼓舞地躲在马车里,甚至没有回头看那破旧不堪的老屋一眼。而离马蹄声越来越远的,是摔倒在地垂泪的老父亲。
“好。”
王生的话语把孙灵儿拉回了漆黑的夜里。
王生说道:“希望她以后能谨记自己的身份、自家的规矩。您替她挨三十鞭,这事就罢了。”
“好,好、不就是三十鞭,换女娃儿的命……值!”
孙灵儿忽然呜呜两声,瞪大了眼睛看向自己夫君,火光下,那眼里竟含着泪。
王生没有理会孙灵儿,招手唤来了两名携着长鞭的仆从。
“呜呜呜!呜呜!”孙灵儿挣扎着,可束缚让她刚要站起又翻倒在地,她乞求的眼仁边上,已经泛出了血红。
“灵儿,莫慌。你犯了错,爹替你受罚,天经地义……不怕,爹身子骨强,死不了……”
老人瘦弱的身体在夜风中冷颤着,任谁也难听信他这段话。
孙灵儿更是。
“唔!唔!!”
说时迟,响彻夜晚的一鞭挥动下去,孙灵儿撕裂地一声呜咽,这瞬间,身着鹅黄衣裙的女子从人群之后闪了出来,往老孙头身上撒去了一团白烟。
佝偻着颤抖的老孙头身子一歪,晕了过去。
王生连忙躬下身,把媳妇口里的棉布抽开,接着解开束着她的麻绳。孙灵儿缓过劲来,劈头盖脸地朝王生骂了去:“你怎么回事,怎么真的打啊?你要打坏了那老头,我叫你陪葬!”
“哎呀灵儿,我这不是做戏要做足吗,你看这不也没打着他么,是不是皆大欢喜呀!”
“欢喜、欢喜你个大头鬼!”
解开麻绳的孙灵儿手还发麻呢,就紧着跟给王生胸口一个粉拳,王生倒也没恼,连忙抽出帕子帮媳妇擦泪。
身旁围观的仆佣觉着不该瞧戏,却又心痒,是磨磨蹭蹭地不想散去,交头接耳地直偷笑。
“姑娘,你看,这个赌……我可是赢了。”
拍干净手里的迷药,文雪之走到她身前朝她嘻嘻一笑。
“哼……谁知道你们是不是串通好的……”孙灵儿眼睛红红的,嘴上还在逞强。
文雪之五官急得拧起:“哎,你这个人,怎能说话不算数呢!”
王生把孙灵儿揽入怀中,问道:“你说怎么着就怎么着,为夫都给你做主。”
文雪之刚打算据理力争,那孙灵儿默默瞥了一眼倒在地上呼呼睡着的老孙头,沉默了一会儿松口道:“算了、算了……真是麻烦。也没丢什么东西,叫这两人走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