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薇没想到居然是这个,就笑:“除了这点子不足,还有别的吗?”
李冬生媳妇就和韩林家的对了个眼,道:“这倒没有。其实这娃子,真真是哪儿哪儿都好,又孝顺又懂事,个头也高,今年足十六岁了。早先庄子里活计多短工少的时候,也时常叫他来做活,为人庄子里的人也都看着呢。”
她嘴上拦了儿子,实则心里,还真是盼着这件事能成。
她和这个李回家,其实倒不沾亲,却是近得不能再近的近邻。李冬生是独子,李冬生媳妇嫁来的时候,家里就没婆婆,虽族里有一个老婶子,但两家住得远,关系也就那么回子事儿。
那会儿李回的嬷嬷身子骨还好,时常过去帮衬她。她大闺女红梅生在腊月里,天寒地冻的,男人们侍候月子也不成,李嬷嬷倒时常过去帮她,这份恩情她自是记得。
昨儿还和丈夫说,庄子里往外佃的地,给这李回暗留一份子。
他倒不是没爹娘,而这爹娘实在是……
她说到这儿,朝姜薇叹笑了一声道:“这娃子为啥叫李回呢?就是因为他一出生,他爹娘一看他是个六趾,嫌晦气,把他扔我们村后的槐树林里了,还和他嬷嬷说,这娃子死了。后来这是他嬷嬷不依,逼着问他们,这才知道他们把这娃子扔了,那会儿差不多快入冬了,等找到这娃子的时候,都快冻死了。这是李婆婆生怕这娃子活不了,就给起了这名,是个捡回来的意思,也是个叫他回魂的意思。”
铁柱听到这儿,忍不住大声插话道:“阿回哥的爹娘最不是个东西了。李婆婆好不容易把阿回哥救回来,他爹娘竟然不让他进门儿,还说李婆婆要养他,就把李婆婆赶出去。李婆婆气他们心肠狠毒,就和他们分了家,自己个带着阿回哥过活。原先也还好,可是后来李婆婆生了病,家里又没多少地,日子就过得可怜极了……”
他说着就想求姜薇,叫李冬生媳妇给拿眼堵了回去。铁柱被她娘一堵,心里一急,眼圈儿就红了,愤愤瞪了他娘一眼,扭过身去。
韩林家的就叹笑道:“要说这娃子也确实可怜,也确实孝顺,就他嬷嬷那个病啊,放在旁人家,早不治了,不过苦挨着等死罢了。偏他不肯,只要手了里钱,哪怕自己不吃不喝,也得给他嬷嬷看病拿药。”
顿了下她道:“原我们是说,等他年岁再大些,叫他来庄子做工……”
说到此处,她解释了一句:“因府里怕庄头们弄鬼,跟个从军似的,暗里吃空饷,早说了,不满十八岁的不叫用,我们这才没叫他来。本来今年说,还叫他来做短工呢,可是庄子里又没工钱可拿……”
她叹一声,打住了话头。
姜薇就笑:“我怎么听你们这么一说,这个李回只有得用的份儿,没有不用的理儿。”
丁香却是早气上这个李回的爹娘,愤愤骂道:“这当爹当娘的,还没有点人心肠!”
铁柱一听这话,忙忙转头愤愤道:“就是啊,我们村,满村的人都骂他们,他们一点都不知道错不知道羞。现在李婆婆病着,阿回哥在镇上做点零工赚点钱都给李婆婆瞧病了,他自己吃喝不上,他爹娘也不管不问。不光不管不问,还见天在外头说他的坏话……”
说着,也不看他娘的脸色,高昂着脸求姜薇:“五姑娘,要不你就用他吧!工钱不要多,够吃饭看病就成!”
姜薇其实早听出来了,韩林家的和李冬生媳妇虽是拦,却在处处替这个李回说好话。
反正她又不在意六趾不六趾。而且能得她们两个这么夸,显见得这个人的人品还不错。
当然了,能顺手帮个忙,做件善事,也是她乐见的。
就朝着铁柱点了点头。
铁柱顿时喜笑颜开,撒腿就往外跑:“那我现在就去找李回哥。”
却是叫韩林家的和李冬生媳妇给急急叫住了。
李冬生媳妇略带些不好意地把她先前给李回留地的事说了道:“原我是说,他和他嬷嬷被他爹娘撵出来,手头只一亩地,吃喝不上,做短工一时有一时没有的,不如种地保险,就给他留了几亩地,想来也是够他吃喝了。谁想,这话一起头就打不住,还是说多了。”
姜薇就笑:“不多啊。”
顿了下她指着自己笑:“放心吧,我命硬着呢,没点道行的可克不住我!再说了,眼下我这种情况,也没法子买人。你给他留了地,那也正好,我那头也要种地呢,我说是指着韩大叔他们,其实哪能一丝不管啊,也得找个人帮我张罗着。找他来做工正正好,反正我这头,除了地里的活,旁的杂事也没多少。”
韩林家的这时便插话道:“可是,他要来庄子里做工的话,他嬷嬷那头怎么办?”
这李回的嬷嬷是个喘症。春夏秋三季还好,天气热,喘得不那么厉害,到了冬上,身边一刻也不离了人,受不得一丝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