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小浮白他一眼,“你见过神仙吃完饭,不拍拍屁股上天还把碗送回来的吗?”
“也对。”平安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继续慢条斯理地吃着他的面条。
桌上烛火忽地一摇,四围起了阵不大不小的风,吹得挂在檐下的小本子哗哗作响。
李小浮抬头看了一眼,正巧夜风掀开书页,露出了上面的字迹。
“店家,这上面写的什么?”
李小浮简直叹为观止,这纸上的字狗爬一样,毫无章法,三岁孩子都不止这水平。
店主熄了灶火,探头出来一望,“哦,你说那个啊,那就是土地老爷留下来的纸。我这儿南来北往的客人多,干脆就把它们挂出来,方便大家看。”
李小浮忍不住伸手去翻这些用麻绳串起来纸页,除了字写的实在难看之外,遣词造句却是没毛病,一看就是念过书的人。只是不知道这一手烂字会不会气死教书先生。
拖油瓶也搁下筷子,站到李小浮旁边,随她一起看着,“这些天气预测要是全都应验了,这人就是真神仙了!”
店主忙道:“我跟你们说,这上面每一页都应验了!可灵了!要不大家怎么能觉得他是土地老爷呢!”
李小浮翻到最后一页,时间是上个月三十,写着东夹河有决堤之忧,让往晋城去的人改道从穆城南下。
“这个东夹河真的决堤了?”李小浮隐隐觉得这位老爷恐怕是个通晓天文地理的高人。
店主已经收拾完灶台,准备等李小浮这最后一桌客吃完就关店。
这会儿闲了下来,索性坐在桌旁,跟她聊上两句。
“要说这个东夹河,也是后来才有。咱们霍城以前是个旱地,那时候天山的水不从咱这儿过,霍城也没有河,天山的水都是从更南面的泽城走。可七八年前国主大病一场,说是因为天山的水过晋城而不入,不润龙气,风水不好,就非要挖条河将天山水引到晋城里头去绕一圈。”
“国都在咱们霍城的东南边,天山在咱们霍城的西北边,两厢一连线,肯定是搁霍城挖条河最便捷。于是就有了这条东夹河。哪知道这一挖把霍城给挖坏了!东夹河挖完的第一年,就连着下了好几场大暴雨,地全涝了!那一年真是颗粒无收啊!”
店主长长叹了一口气,“我小时候那会儿,虽说雨水少,却不耽误种地,遇着小年收会成差一些,倒也不至于绝收。可这河一挖通,霍城的天就全变了!现在一半的庄稼地成了沼泽,但凡有点门路的,都逃去别处谋生了。”
店主摇了摇头,十分感慨,“上个月土地老爷说的那次决堤,听说是这几年最大的一次,死了不少人,也不知道现在城里是个什么情况。”
平安一听这话就担心起来,忙转头看向李小浮,“那我们明天还去霍城吗?”
“去。”她丝毫没有动摇的念头,“顺道去看看东夹河。”
若是霍城真如店主所讲,属于有人强行逆天改换风水,她就更要去了。
因为当年李清水领着她,也是专往这种地方钻。
店主却替他们发愁,“你们要去霍城?现在那里乱的很,我劝二位要是没有急事,就别往那儿去了。”
李小浮笑笑,“我…”
话还未说完,眼角突然瞥见一个人影杵在门边。
那人只露半张煞白的脸,还点着一团大红色的胭脂,活像今天早上现扎的柳士彬。
李小浮一个激灵直接吓得跳到拖油瓶的身后,“你你你…看、那是个什么玩意?”
店主应声转头,只见一个纸糊的人脸缓缓从门边露了出来。两团猩红的胭脂点在一对死鱼眼下,当场就把拖油瓶的筷子吓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