炒面粉的焦香立刻溢了出来,平安掀了眼皮,挣扎着坐起上半身,问道:“阿浮姑娘,这是?”
“老陈给我做的炒面,养胃的,你先喝点。”
这男人摆明了就是要拖后腿,这么作下去可不行,十天的路至少得走一个月。
她得为自己一时兴起的选择付出代价,横竖不能让拖油瓶真变成不能走的油瓶。
李小浮把碗端到平安面前,“别告诉我你连端碗的力气都没,我可不会喂人吃饭。”
“谢谢阿浮姑娘,我自己来!”拖油瓶显然有些激动,赶忙接过碗递到嘴边,但只喝一口就停了下来。
他煞有其事的整了下衣摆,碍于一只手还吊着,不能将这碗糊糊喝的太优雅,于是他选择坐起来,将面糊放到桌上,拿起勺子一口一口慢慢吃起来。
“你还挺讲究。”李小浮也给自己冲了一碗,她直接端起碗跟喝水一样干了这碗面糊,放下空碗的时候,拖油瓶那碗才下去一半。
“阿浮姑娘,”拖油瓶依旧对刚才的事情心有惶惶,“怎么会有这么恶心的供品呢?这霍城的风俗怎地这般骇人?”
“贡品?”李小浮瞄他一眼,“哪个神仙也不收人头当贡品。这东西多半另有蹊跷。”
“你是说有人杀了人,还将他分尸藏匿?”拖油瓶忽然想到这只是个头,胳膊、腿在哪儿还不知道,兴许五脏六腑也给人掏了出来。一想到这儿,他就没了食欲,悄悄把勺子放下,努力让自己的胃平静下来。
“杀人是肯定的,只是如此处理尸体的,倒像是祭献一类的巫术。”李小浮隐约记起小时候李清水带她去过一处土瓦寨,就有类似的祭祀场景。
“我小时候见过一种求子的巫术,杀掉一个家中最年长的人,将他们的尸体分成几块放在不同的位置祭献天神,说白了就是让山中鸟兽吃掉,他们家中就会在大祭祀的祝福下,获得一个新的生命。”
“那岂不是一命换一命?”平安十分愤慨,“世上怎么会有如此歹毒的巫术!简直没有人性!”
“人性?”李小浮笑得冷淡,“在某些人眼里,人分三六九等,有些人似蝼蚁一般微不足道。”
平安瘪了嘴,还是对今天这件事意难平,“那你说,咱们今天见的这个,是什么巫术?”
李小浮支着下巴,陷入沉思。
铜盆压土,镇于神像之下,再取人的不同部位埋于阵角之中。
如果她没猜错,这种失传已久用真人祭献的邪术,应该是为了镇压什么东西。
李小浮突然有些好奇,“你说,这胳膊和腿会埋在什么地方?”
平安刚拿起了勺子,听她这么一说,喉头一动,赶忙又将勺子放回了桌上。
“你个大男人怎地连碗面糊都喝不完?”李小浮嫌弃地瞅了他一眼,“赶紧吃完早点睡,明天一早咱们进城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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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打算用腿走两个时辰进城,没想到驿站有趟早车,专门去霍城送东西。
李小浮使了银子,把自己和拖油瓶加塞进去,随车还附赠了个包打听的八卦车夫。
“哎,你们知道昨晚上南林子挖出来那个人头是谁么?”
车夫三十多岁,左下巴一颗富贵痣长得不太正,面善却带着几分劳碌相。
李小浮顺嘴问道:“是谁呀?”
“是咱们原来的姜户曹,姜深!”车夫紧了紧手中的缰绳,十分感慨,“姜深小时候还是霍城鼎鼎有名的神童呢!可惜呀,姜家原来也是个富贵大家,生生败在了姜深手里。”
“这是为何?”拖油瓶插了一嘴,对这种败家八卦十分感兴趣。
车夫一哂,“还能为啥,当然是为了俢河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