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帝崩逝,皇五子秦悟继位,是为曲周惠帝,年号启新。惠帝甫登位,谨宁侯勾结尹氏一门夺位未能,尹氏满门抄斩、谨宁侯逃遁。
惠帝继位第一年年节,宫里依旧是那般祥和喜庆。秦悟坐在万人敬仰的龙椅之上,母亲喜形于色、舅父自矜自傲、大臣们曲意逢迎的丑恶嘴脸他看得清楚明白。
“陛下,”身旁年纪稍长些的小太监问,“您是不是乏了?”
惠帝点头,对着地下痛饮的常培说道:“舅舅,朕倦了,想回去休息了。”
听着小皇帝童稚的声音,常培起身:“陛下,大臣们都在,您这样于礼不合。”
惠帝挣扎着跳下龙椅:“舅舅在不就好了?”
太后指责小皇帝:“您已经不能任意妄为了,陛下。”惠帝听这话,立马哽咽:“母后,朕只是困了。”半大的孩子穿戴者厚重的衣冠衬得脸愈发小。
常培一党有人上前同太后请话:“陛下毕竟是孩子,觉得困倦是难免的。”
太后也知道皇帝年纪还小,可是这么多大臣虎视眈眈盯着小皇帝,她生怕他们母子二人一步错便性命不保,她全心全意倚仗兄长常培。
常培让惠帝回去休息,常太后才让小皇帝回去休息。
惠帝背着众人便不似方才那么软弱可欺的模样,半人高的孩子阴着脸对着身旁的小太监说:“净将朕当成无知稚子,可恨!”
小太监急忙低声求他:“陛下,您在外还是少说这些话吧。”小皇帝如今如履薄冰,但凡一句说错便是他们这些当奴才的挑唆。
小皇帝远看那歌舞升平之处,愤恨甩袖而去。
谨宁侯逃遁之后,朝廷大事皆是由常培一人做主,因此他越发不遮拦。启新二年三月,各地上贡一批美人到常国公府上,常培面上自然没收下,但暗地里却留下数十个美人。坊间传遍了常培强抢民女,那些个大臣还要恭维常培正气盎然,也是讽刺。
启新二年五月,秦睦应晋远澄之邀赴晋家兄弟二人在山上别墅古龄庄一聚。秦睦自然应约,她也想在山上建一个院子,正好得此机会瞧一瞧。
正往古龄庄去,会心正给秦睦背《千字文》,马车突然停了下来。秦睦茶杯微晃,茶水溅出,会心掀帘问钱明:“怎么了?”
“一个女子倒在地上。”钱明下了车探其鼻息,“还活着。”
秦睦拿出帕子擦手:“女子样貌如何?”
“很是好看。”女子虽灰头土脸却遮盖不住半点风华。
秦睦淡笑一声:“看来赴不了远澄的约了。”她吩咐钱明将女子抬上马车,而后回家。
钱明、会心虽不明白秦睦用意却听从吩咐回家去了。
文大夫被请到秦宅医治此女,十分好奇:“伤势不重,你们家小主子哪儿捡的这么个美人?”
“倒在路上被带回了。”钱明回答,他实在不明白秦睦到底什么用意。
将众人撇下啊,秦睦独坐书房,手执京中寄来的书信叹气。方才救下的那女子来路,秦睦也能猜到大半,不过是不愿服侍常培的美人出逃至此。
文大夫走后,会心到书房回秉秦睦那女子情况,秦睦点头:“好,她能走动了便让她来见我。”说着拿出一封信给会心,让周茅送给晋远澄。
“晋二先生看了怕又是要生气的。”会心一想到那么大个汉子如同耍泼的孩童便觉得好笑。
晋远澄性子一向急,秦睦倒也觉得可爱:“的确,不过他那般样子才是最好看的。”
会心捂嘴一笑:“主子,您这话被晋二先生听去,他又该讥你了。”
果不其然,周茅将信送到古龄庄,晋远澄匆匆看过便和周茅一起回来问秦睦的罪。
前些日子,云因一直下雨,秦睦闲在家中偶然见会心撑伞,人美可伞却不大好看,因此她便想如若美人撑画伞岂不更美,前几日伞还没有画完,秦睦便在书房绘制。
晋远澄进门,会心便将他引到书房:“二先生这般想我家主子?”
“谁想他啊?”晋远澄推门进去便看见秦睦抱着伞面、低头运笔,青丝低垂,甚是静好。
“这么快便来问罪了?”秦睦抬头看来人,搁笔喊他坐下,“远濡呢?”
晋远澄坐在她对面拿起伞柄看:“就你会作妖,什么新奇的事你都能想到。”
秦睦拿过伞面轻轻吹拂:“美伞配美人,会心那伞的确是不好看。”
“不是说救了一个美人吗?怎么还有闲情逸致画伞面?”晋远澄问。
秦睦拿起画笔,对着一处下笔:“美人还昏睡呢,晋二哥去看看?”
晋远澄“哼”一声不回答。秦睦笑:“就许你侠肝义胆为黄正主持公道,不许我见义勇为救美人回府?”几笔便勾勒出一个含苞欲放的菡萏来。
“我为你正名,有何不可?”晋二硬着脖子回答。
秦睦自然知道晋远澄那日为的是证明自己清白,可华思思闺明受损,秦睦将道理和他细细梳理一番:“我是清白不错,可事情传出去,华思思还如何嫁的出去?”
“他们二人有情,如何嫁不出去?”晋远濡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