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井惯常扒拉的墙头是一个视野俱佳的好位置,边上时常会爬上来一个长着狐狸尾巴的少年,再边上可能是一只还不会化形的黄鼠狼,或是一位垂着兔子耳朵的小姑娘,去的次数多了,那个有着狐狸尾巴的少年就发现了何井,惊讶人类竟然能够看得见自己,他对此感到十分新奇,给何井递几个山里带来的榛子。
却说何家添了两个男丁之后,面子虽说挣足了,里子却被掏了个精光,一家八口人吃糠咽菜,日子越发艰难了起来,夏季还好些,到了冬季,棉衣和食物会成为难以解决的问题,当然了,有这种严峻情况的,不只是何家,就说隔壁的一户人家,已经卖掉了两个女儿。
姐妹三人走在田埂上,何春花察觉到了何井低落的情绪,随手摘了路边的一朵野花,插在何井的辫子上。
何招弟不满道:“大姐怎么偏心三妹?我也要有花戴。”
何春花摘了大把野花,给两个妹妹戴了满头,一路笑闹着向家里走去,田埂路的尽头,迎着面走过来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面色却十分红润,穿着华美的绸缎衣物。
何井看到老人笑眯眯的模样,瞬间起了鸡皮疙瘩,老人和常人一般无二,身上并没有透出任何怪异之处,但越是如此越让何井心惊胆战。
在这个贫瘠的小村子里,劳碌了一辈的老人们多半是满脸沟壑,脊背佝偻的模样,能穿一身不带补丁的衣服出来走动的,都已经是村里难得的富庶人家。
突然田埂的泥道上,出现一位这样衣着精美,一脸富态的老人,身边的两个姐姐却毫无反应,何井就知道这必定是只有自己才看见的特殊存在,何井拉着何招弟的手,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仿佛没有看见老人。
双方的距离越来越近,何井心里有些紧张,她努力把视线固定在远处,对近在咫尺的老人视而不见,手心却开始微微地出汗。
擦身而过的时候,老人突然弯腰,道:“小姑娘,你看得见老夫的吧?”
何井瞬间脸色发白,一下绷紧了身体,何招弟皱眉道:“阿井,你干嘛?抓得我都疼了。”
何井说不出话来,她不知道现在自己该做出什么样的反应,老人刚刚有可能只是想要试探,但她在那一瞬间没有忍住,已经露馅了,她只能闭着嘴,僵硬地随着两个姐姐向前走。
何招弟没心没肺道:“肚子好饿,刚才捞了蛤蜊,中午就喝蛤蜊丝瓜汤吧!”
何春花不赞同道:“你就知道自己嘴馋,蛤蜊得养在水缸里吐吐泥,等傍晚爹娘下田回来了再一起吃。”
两个姐姐对身边的危机毫无所觉,神色轻松说着话,贴着老人的衣角走了过去,幸好老人没有为难,放她们离开了,三伏天里,艳阳高照,何井出了一身的冷汗。
老人看着何井的背影,道:“果然是资质不错,小小年纪不仅开了天眼,还处惊不变,难怪今日无端先生会为了她而来。”
“哼!我看她的腿都发抖了,胆子比兔子精还小,个子还不够我塞牙缝的。”一种语调奇特的声音从地底不知何处传了出来。
老人反驳道:“她今年才八岁,怎能和你这样活了几百年的老怪物相提并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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