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宥真几乎是被拖上车的,虽然没有戴上脚镣,几小时前挨了电击的后劲还在,腿不太抬得起来。
两名狱警正坐在车里凳子上闲聊天,其中一个先看到成宥真来了,冲着法警打了个招呼,动作就是扬了扬脖子。
宥真没来得及回头,被女狱警一把抓住胳膊,直接提溜到车上。
这过程并不顺利,不仅因为成宥真是背铐,而且刚被电过身体还没恢复,脖子连带肩膀都好像不存在一样,完全使不上劲。狱警看着法警在场,倒是没表露出什么不满,只是轻微抱怨了一下。
待车上只剩他们三个了,女警先说出口。“闻你身上这个味儿,刚被电过啦?”
“你们怎么知道的?有人报导了?”
“呸,别做你个明星梦了,”女警一口痰吐到她双脚前的地上。
男警卫开开后车门,自己先跳下车,也招呼女警下来。
“走吧,别跟后边置气了。”
等女警下了车,他才把车门狠狠关上,临最后一秒,还留了个飞眼。
今天是成宥真第一次熬出看守所,失去自由的这段日子里,她的心里充满了对自由空气的渴望。早上迷迷糊糊地冲出牢房,只看到方寸窗外一小块蓝天。高速路上,她看到几辆车,原本对汽车全无兴趣,竟默默地对起车标。
现在她正盯着窗外看,马路上沥沥拉拉点缀着几个行人,天色已经暗下来,算算时间已经在监狱外耗了一整天。车厢逼仄,几个立方的自由空气闻起来竟那么香甜。
成宥真把头伸向车窗,两块玻璃间隙嘘嘘吹着小风,载着大姜独有的气味侵入她的鼻腔,竟弄得她哭了起来。此刻她什么也不想,脑中一片空白,只让那脸上的毛孔充分打开,和空气中弥漫的自由分子碰撞。
她太忘我了,车后门哐当一下打开,竟吓了她一跳。
成宥真转头过来看,狱警拖着两个身着囚服人的肩膀,一下举上了车。她往那些人身后看看,路边的草坪还绿着,好像充满生机。
车发动了,车头坐着两名狱警、司机和一个荷枪实弹的警察,几人的衣服不太一样。
“你们是几监的?”
说话的人看上去有40多岁,她的头发脏脏的,胡乱盘了起来。囚服里衬着一件嫩粉色的保暖内衣,只露出的脖子上很多颈纹。
“4上3。”另个女人回答道,她看来年轻,由于纹了眉,看上去像化了妆,一个妩媚的模样。
“你呢?”中年女人转过脸来,笑嘻嘻地对着成宥真又问了一次。
“2?2下3吧好像,我忘了。”
“2下3?”女人听了她的回答疑惑起来,“怎么自己在几监都不知道呢?”
“啊,没出去过,所以不是很清楚。”成宥真回答得很小声,女人露出的黑黄牙齿令她感到害怕。
“确定是2号楼吗?”
“这个我确定,刚进去的时候看到了,”成宥真怯懦地说,她不知道女人问话的含义。
“2号楼是检察啊,怎么就来法院了?”
说完,她把双脚蜷起来,手臂从屁股下绕了一圈,把戴着镣铐的双手放在面前。女人边调整着舒服的姿势,一边看着她俩疑惑的眼神。
“我说,2楼是检察楼,就说你的案子刚到检察院批捕这一步,我和这个姑娘一个4号一个6号,就是已经到法筒了,法院的楼,明白吧。”她看着成宥真解释不通,细说道,“就是我们的案子已经过了检察院起诉这个关,在法院等待判决了。可能有那么几个来回,判了以后,我们才能下监。”
“下监?”
“是,咱们现在在的这个地方,是看守所,都是没判的人。当然,也有那么几个老的不能动的,或者还差一两个月就能放了的,就不折腾了。所以你这个案子,是快速通道啊,绿色通道,你犯的什么事儿啊?毒品?”
“我——”
“怎么?还不好说?”她看了看成宥真脚上的镣铐,成宥真也随着她眼神一起低下头,发现另外两个人并没佩戴脚镣。
“我被冤枉杀了人。”她支支吾吾地回答。
“唉,怪不得。没事儿的,肯定也是被逼的。”女人低声说着,边摇头边叹气起来。
成宥真有些激动,她调高音量:“真的是被冤枉的,真的。”
玻璃隔断那头传来枪托抠门的哐哐声,女警高喊着:“聊什么呢!犯了罪了还不老实!小点儿声!再叫唤就下车挨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