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思一转,小福子又道,“那,奴才去取?”
也是,这天儿湿冷的厉害,陛下身子又怎么受的住?他也是太粗心了。
小福子领旨去了,商宴沿着穿廊走着,干脆去正殿等等他。
殿内收拾得很干净,一如刚来时般肃穆清静。案台上泡好了热腾腾的竹叶青,商宴坐下轻抿了一口,清香的暖流直漫至肺腑。
舌尖的余韵还未消散,殿外已有人匆匆而入,撩起宽大的衣袍扑通跪地。
“罗家第十六代祭司,罗恒远,叩见陛下!”
商宴淡淡瞥了他一眼,不紧不慢的放下茶盏,“大祭司,你这是什么意思?”
罗恒远保持着跪拜的姿势,没有抬头。
“罪臣罗恒远,恳请陛下收回大祭司一职,贬臣为民!”
“什么?”
商宴诧异的皱起眉头,这罗恒远好好的大祭司做着,又是唱的什么戏?
“陛下,自大商开国以来,帝王天祭从未出过任何差错,然而昨夜刺客突发夜袭,闯入帝池令陛下受惊。是罪臣督查不力,给了奸人空隙……罪臣,恳请陛下责罚,除去臣的大祭司一职!”
罗恒远言词恳切的说着抬起头来,双手恭敬的奉上大祭司官令。
商宴盯着他掌心的官令,突然觉得有些头疼。
“刺客夜袭事发突然,也非大祭司一人之过,大祭司无须过度苛责。”
“更何况,大祭司这么多年来,为天祭殚精竭虑,事无巨细都亲力亲为,朕用着很放心。”
商宴只当他是来请罪的,也没放在心上,只象征性的安抚了几句。
罗恒远却一反常态的固执,他捧着官令膝行几步,重重的磕了个头。
“陛下仁慈,但罪臣心意已决,恳求陛下收回官令!贬臣为庶民!”
“罗恒远!”
“恳求陛下收回官令,贬臣为庶民!”
商宴愤怒的拍案起身。
他口口声声都是罪臣,却又强硬的要她收回官令,他哪里是来请罪的,他分明是来辞官的!
“那朕若是不允呢?”
商宴冷冷的开口。
罗恒远先是一愣,仿佛有一瞬的茫然,然而随即他又深深的匍匐下去。
“陛下厚爱,罪臣无以为报,但陛下若是不肯贬责,那罪臣……唯有以死谢罪。”
“你!”
商宴愤愤的甩袖,罗恒远始终低垂着头,她只能看见他满头花白的鬓发。
算起来,罗恒远也不过三十五岁,他二十岁时掌大祭司一职,如今已经十五年了。
也算是两朝元老了,而如今,他竟是宁死也要离开。
“究竟是为什么……你非走不可?”
商宴压抑着自己的怒气,声音听上去有些低哑。
殿内一时寂静无声。
“陛下,臣做大祭司也有十几年了,这些年来臣已经窥探了太多天机,以至于少年白头。而今,天限将至,臣的时日已经不多了,陛下若是怜悯,就请放臣归老吧!”
他的声音里带着沧桑,商宴竟一时无法反驳。但潜意识里,她是并不愿意相信罗恒远这套说辞的。
沉默了许久,商宴终于开口。
“大祭司当真决定了?”
罗恒远没有迟疑,当即奉上官令。
“罪臣多谢陛下体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