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来边陲动荡,时局不稳,陛下又政务繁忙,一直在勤政殿闭门不出,臣等不敢妄加打扰,自是替陛下分忧。”
苏白笑的狡黠,将刚斟好的茶水推至商宴案前,寥寥数语,却是二两拨千斤的将商宴的责难一一避开。
“回纥得知大商和亲书上的人选是大商贵女,但也是陛下亲封的郡主,却不愿接好,反而驳回了和亲使臣,更是咄咄逼人的表示,当初回纥是以一国后储亲临大商为质以示诚意,大商又岂能以臣子之女如此敷衍。”
苏白慢慢的说着,却见商宴的脸色愈发凝重起来,“所以,回纥明确的提出,要大商以嫡系皇室血脉的一国公主出嫁和亲,以示两国再续前好的诚意。”
“和则为友,不和……则为敌。”
苏白的话语不轻不浅,一字一句的落进商宴耳朵里,看着商宴逐渐苍白的脸色,小福子不由上前关切道,“陛下?”
商宴回过神来,却是忍不住捏紧了袖下的拳头,“……和则为友?”
“呵……”
商宴似嘲非嘲的扶案坐下,见她冷凝的神色,苏白轻轻叹了口气,“西夏起难,边界番邦也跟着左右摇摆,作威作福。偏偏耶律齐在大商被害,回纥拿捏住大商的错处,态度自是强硬。”
“但是权衡利弊之下,和亲一事自是上选。陛下当初既已首肯,公主和亲已是势在必行。”
听着苏白的话语,商宴心里却早如一团乱麻,难怪她今日刚出勤政殿就有臣子跪上前来,力谏商璉远嫁和亲,朝堂内外也是呼声一片。
这些局势利弊她何尝不清楚?
但是……商璉掩袖低咳的样子在她脑中一闪而过,阿璉身子那么弱,送她去和亲无异于亲手杀了她!
“所以,苏白,你这是在逼朕吗?”
商宴抬起头,一向清澈明朗的眼里带了丝绝望和杀意。
既是料定了她心软,所以苏白竟然将此事暗自隐瞒下来,直到众人皆知,直到大局已定,只待她一旨令下。
似是她的心痛太过明显,锐利如苏白,竟也难得的垂眸不语。
“苏丞相,当真是朕的好臣子……”
商宴撑着案台缓缓起身,一字一字,似是说给自己听,又似是说给他听。
又或是,说给另一个人听。
苏白虽位极人臣,但还没有到朝堂上只手遮天的地步。
如若没有摄政王的授意,他又岂能自作主张,隐瞒不报,那些折子也早该传到她的案台之上了。
在皇叔眼里,她终究只是个做不得主的孩子罢了。
走出宣云殿,日曦微光洒在商宴略显苍白的脸上,近日连夜伏案的疲惫一齐涌上来,商宴身子轻微晃了晃,仍是勉强定住。
“陛下……”
小福子一脸忧色,张了张嘴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沉默了片刻,商宴声音极轻的开了口,“拟旨。”
“陛下?”
小福子错愕的抬头,商宴的身影岿然不动,声音虽低却带着坚定。
“拟旨,送楚王府。”
落了红色印玺的烫金旨书由小福子亲自带人护送,传旨的宫人刚出第三道宫门,便有消息传进了定水宫内。
偌大而雅重的殿内,紫金兽香炉里檀香袅袅,却没有任何的宫人随侍,仅余那绣了泼墨山河图的屏风后跪了一人,一身黑衣,看不清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