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轨见状,趁机对司马道子拱手道:“我说殿下,您老也瞧见了,京口大营和广陵水军之间的这桩无头官司,如果不先妥善摆平,谈什么治本的办法都是白搭,还不够这两位大爷掐的呢。”
司马道子不置可否的笑笑,转头望向赵亮:“先生以为如何啊?”
赵亮探了探对方的心思,没察觉出什么异常,笑道:“我仅仅是代表谢公调停两营纷争,其他的问题,还是请将军们定夺吧。”
司马道子点点头,又问谢石:“老将军的意思呢?”
“额,就眼下看来,确实有必要先问问案情,”众将明显不肯买谢石面子,所以他一时间也没了办法:“否则,大伙儿很难统一意见。”
“哈哈哈,在本王看来,倒也未必。”司马道子笑道:“刘牢之与何谦互不服气,只因没有统帅居中协调,所以他们各说各有理,更不同意由对方担任大统领。”
“不过……”司马道子稍稍停顿,然后神秘一笑:“如果统领之位,确有更合适的人选,那就没什么好纠结的啦。”
另有更合适的人选?众将军闻言不禁一愣,心下均感疑惑:刚才他们一通胡扯,其实除了谢石推荐的朱序之外,在整个北府军团内部,也就只有刘牢之与何谦二人最有资格接替谢玄,成为全军的统帅。此时司马道子却说还有其他合适人选,究竟会是谁呢?
难道由朝廷另外委派?
不应该呀。像朱序这样立过大功的将领,都因为半路加入而不被众将认可,那还能有什么外人可以坐稳这个位子?
司马道子仿佛非常欣赏大家摸不着头脑的模样,高深莫测的笑着,同时慢慢环视四周。
谢石终究还是沉不住气,率先问道:“殿下,你说的那个合适的人选,究竟是谁呀?”
面对众人注视的目光,司马道子抬手一指,淡淡道:“本王推举谢煥公子,接任北府兵大统领!”
这句话从司马道子口中一讲出来,在场所有的将领无不意外错愕,顿时愣在原地,不是说什么才好。
虽然谢煥还处在“嘴上没毛办事不牢”的少年阶段,只不过读了几本兵书战册,平日喜好模仿父亲做派,活脱脱一个崇尚清雅玄谈的世家公子。但他毕竟出身乌衣巷,又是大统领谢玄的亲生血脉,这个身份放在北府兵内,绝对无人胆敢轻易拂逆。
更何况,东晋军队向来都有“子承父业”的传统,很多名将皆是出自世家渊源,在继承了父辈或兄长兵权的基础上,方才有所施展,创立功业。
此时会稽王司马道子突然提出由谢煥接任父亲的职务,简直就是一个令人无法反驳的建议。
众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间谁都没有开口。
是啊,说什么呢?我反对谢煥接他老爸的班?别忘了,你们生是谢家军,死是谢家鬼,刚才还口口声声不要忘恩负义,时刻把大统领摆在心中,现在立马就明目张胆的反对少帅?
这他妈不是找骂吗?
赵亮也同样大感愕然,不晓得眼前究竟唱的是哪一出?但是当他把目光先后转向谢煥和刘牢之时,立刻便明白了其中的缘故。
此刻,谢煥的脸上正挂着一副踌躇满志的神色,昂扬站立在席案前,俯视着诸位北府将领,目中尽是得意之光。
而刘牢之则表现得平静如常,显然是早已经预知了这一幕的发生,同时嘴角边还露出一丝不易被人察觉的冷笑。
我尼玛!这司马道子玩得好绝啊!赵亮心中暗道:他早就清楚以刘牢之现在的实力地位,根本不可能得到北府各派将领的支持,而刘牢之自己也非常明白这一点。于是小狐狸跟老狐狸凑在一起一合计,干脆把屁事不懂的谢煥抬出来,将他当做傀儡使用,以便达到掌握北府精锐的目的。
而这样的人选提议,于公于私、于情于理,都不会有人站出来反对的。
果不其然,本来还万分惊愕的谢石,一看得到会稽王司马道子推举的人,竟是自己的侄孙,当即欣喜异常。如此安排,北府就还是他们谢家的北府,远比让朱序代为接掌要更加可靠。
于是,谢石第一个举起手,表示赞同:“殿下这个想法,可谓深思熟虑!煥儿这孩子,老夫还是了解的。他自幼便随父亲学习兵法,耳濡目染,深得要领,每每谈论军事,颇有乃父之风啊。”
听他这么说,朱序也赶忙道:“老将军所言甚是。谢公子虽然年轻,但熟悉军旅机要,为人又非常正派庄重。由他来接替大统领,是我们北府的福分。”
刘牢之淡淡一笑,挺直身子,拱手道:“殿下,卑职赞同公子接位。我京口大营全体官兵,皆以公子马首是瞻,愿像当初追随大统领那样,追随公子!”
一见这三人表态,其他将军也不敢再耽搁,生怕被人误会自己是不是有什么别的盘算,所以纷纷拱手应和。就连何谦和刺儿头刘轨,也都并无二话。
司马道子见状,不禁露出了一个“早知如此”的表情,得意的哈哈大笑:“好,诸位能鼎力支持,本王甚慰。这也说明谢公子的确是众望所归。你们大家看看,这一下子又把北府兵给团结起来了,可不就是治本之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