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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章(1 / 2)

 林强云一缩手,把面上的一本书递给他说:“等一下,不要急,我会拿给你的。喏,这本才是你要的《天师道符录》。”

这时看到了《天师道符录》的天松反而不急着去拿书了,站在那儿直瞪瞪地看着这本他梦寐以求的符录秘本,眼中流下泪水。站了好半晌之后,双手合十喃喃地祝告了好一会,恭恭敬敬地跪下,向举着这本书的林强云磕了三个响头,大声说:“弟子‘观复大师’谢守灏门下天松子,恭迎清虚真人皇甫(皇甫坦)祖师爷遗宝。”

站起来走到林强云身边,双手捧过《天师道符录》,小心翼翼地翻开察看了一遍,再又小心翼翼地放入怀中。这才长吁了口气面露感激地说:“小友归还我道门祖师手书秘宝,此恩此德老道必有以报。小友若有什么要求,但请直说,只要老道能办到的,无不为小友办得妥妥贴贴。”

林强云看天松子收起了《天师道符录》,不由得也是长吁了口气。心想绝谷得来的三本书,已经有二本还给了原主,还有一本黄书恐怕也是有主之物,什么时候有人来要就还给人家,省得像这两本一样惹来麻烦。此时听到天松子说要报答的话,他可不想再招惹什么麻烦事了,连忙说:“这是物归原主,说不上什么大恩大德,我也没有什么事要麻烦道长的。就这样算我们两不相欠好了。”

“啊!这可不行,欠了人的恩德人情不思图报会增天劫大难的,小友就给我个机会,以免老道多出个劫数。”天松子一脸惶急地说。

林强云也实在想不出有什么事情需要老道帮忙的,摊开双掌耸耸肩说:“我的好道长,实在是没有什么事情要劳动大驾的,叫我怎么给你机会呢?”

天松子忽然说:“且住,刚才你从箱子里拿出来的,除了《天师道符录》外,好像还有一本道门的《阴阳养生决》罢。不知小友可是知道此书的来历么?”

林强云奇道:“怪事年年有,今天特别多。这样的书也是你们道门中的,不会是骗我的吧?这样,既然这本也是道门中的书,那就一并还给你好了。”

说着,林强云便把放进箱子里的《阴阳养生决》又拿出来递给天松子。

天松子脸色一正,双手乱摆,庄重地说道:“这可使不得,此书原是无主之物,就留在小友这儿最好,日后也许会用得着它。其实,别看此书内里画的图形颇类春宫淫秽之物,须知精、气、神为人生‘三宝’,精足则气充,气充则神旺。如人能时常保持精足、气充、神旺,必然健康长寿,乃至长生;反之,不断耗损三宝,必罹病夭亡。为此以‘爱气、尊神、重精’为宗旨,讲求重精、宝精的修炼之术乃道家秘法也。葛洪祖师爷曰‘人复不可都绝阴阳,阴阳不交,则坐致壅阏之病’。但又不可纵欲,必须加以节制,如果‘任情肆意,又损年命。唯有得其节宣之和,可以不损’。孙(思藐)药王也说过:‘此方(指房中术)之作也,非欲务于淫佚,苟求快意,务存节欲以广养生也。非苟欲强身力行女色以纵情,意在补益以遣疾也。此房中之微旨也。’他还说:‘善摄生者,凡觉阳事辄盛,必谨而抑之,不可纵心竭意以自贼也。’据闻,彭祖曾云‘上士别床,中士异被,服药千裹,不如独卧’及‘一岁之忌,暮须远内’。又说:‘房中之法十余家,或以补救伤损,或以攻治众病,或以采阴补阳,或以增年延寿,其大要在于还精补脑之一事耳!’所以道家典籍《胎息精微论》之《胎息神会内丹七返诀》中说:‘缘肾中精属水,常被脑脉来克,脾气应脑为泥丸,泥丸是土,有两条脉下彻肾精,其精在肾谓精,流入泥丸则为脑,脑色黄,故象于土也。脑有两条脉,夹脊降到脐下三寸,是名气海,脑实(满实)则气海王(旺),王则元气盛,盛则清,清则神生。故水能长养万物,水竭则万物枯干。’”

天松子一口气说到这,停顿了一下又说:“此《阴阳养生决》乃我道门前辈集《玄女经》、《经》、《彭祖经》、《子都经》、《天门子经》、《容成经》和医书《养性延命录》中的《御女损益篇》、《玉房秘诀》、《秘道经》、《方》等书中精华之大成,安能等同于春宫图之类。此书中不但有壮阳补肾之秘方,还有阴阳相补之秘法,小友万不可等闲视之。”

林强云被老道之乎也者的一通话听得头昏眼花,待他一停下话头,立即便说:“好好,你不要也就罢了,我留下就是。我也决不‘等闲视之’,以后一定会认真地去看。可好?”

天松子道:“如此便好,如此便好。不过,小友还是要说说有些什么事情能为你办的,老道去替你办了,也好了却一番心愿。”

林强云实在怕了老道的口舌,认真地想了想说:“其他也实在是没有什么事情要办的呀,不如这样吧,道长就把你那宝贝法器小孔中引线为什么是硬的告诉我好了,也算是你报答了还书的情份。”

天松子道:“就只要知道这事?”

“是啊,”林强云说:“就是只要知道这个就行了,不成吗?”

天松子一边看了沈念宗和陈归永两人一眼一边回答说:“这个容易得很,不过么,法不传六耳,小友你看……”

沈念宗拉着陈归永起身朝房外走:“我们还有些事情要办,你们一老一小两个人慢慢谈吧。”

天松子小心地把房门关上,坐到桌前取出那个铜块指点着向林强云解说:“其实这法器的道理很是简单,把火药放入这大孔中捣紧,外面再塞入一块比这大孔稍大的木头,然后用细铜针在这小孔中钻一下,插入一根加了浓米汤做成的硬火药小棒就行。”

林强云道:“哎哟,原来这小洞里装的还是火药引线,只不过是加了米汤后搓好晒干而做成的硬引线而已。这样说来,你这法器的用的时候也还是需要点火的了。那么,引线这样短,你又是怎么点火的呢,弄不好会伤着自己的。”

天松子右手一晃,摊开手时掌心出现了一个分余二分大的泥丸,指着泥丸笑道:“这又是一个诀窍了。你看,这泥丸里有种药料,把这泥丸捏破后里面的药料见风即燃。用这法器时,先诵经文咒语,再以极快的手法将泥丸内的药料按于这小孔的干硬火药上,夏日天暖时片刻间便可引发法器。若是春、秋、冬三季,则需用这个小铜片擦动数下方能引发法器。”

林强云还是想不明白,是什么药料能在空气中自燃,遂再问道:“道长能把这泥丸捏破一个给我见识一下吗?”

天松子笑道:“既是小友要看,老道哪有不答应的道理。虽然做出这泥丸耗时长久,且又凶险无比,但比起小友还给我祖师爷手抄遗宝的恩德来,哪又算得了什么。小友看好了。”

说着,天松子把泥丸的外壳捏破,只见里面是一粒红黑色的药球。天松子把药球抹到桌上,不一会药球的颜色变深,闪起点点的蓝光,接着抹开的药料“忽”一声着火了。

林强云在天松子捏破泥丸,把药球抹开到桌上时,鼻中开始闻到一股大蒜的味道,似乎条件反射地知道会有危险,起身向外闪开数步,同时脑子里不由自主地浮上了“白磷”两个字,嘴里也就叫了出来:“白磷。对了,散发出大蒜气味,能在空气中自燃的,不是白磷还能是什么。哈哈,我知道了,难怪你这年轻的老道士会说,做这泥丸既费时日又凶险无比呢。”

稍停了一会,林强云又低声地自语说:“知道了这是用白磷做成的东西又能怎么样,说起来还是一点用也没有。如果能做成红磷的话,也许还能用在以后制作手榴弹或者是地雷上面。”

天松子坐在桌边呆呆地,看着林强云手舞足蹈地在房间里走来走去,还大声说着什么“白林”、“大蒜”,还有“空气”、“自燃”这两样,不,还有他小声说的“红磷”三样自己听不懂的东西。心想:“听这小朋友的话,好像他真是知道我这泥丸里的药料是什么东西做成的,连几种药料相配而成的也知道了。不对呀,我这药料明明是七种材料配成的,他只说了五种,难道还有更好的配方不成!”

林强云这时看到天松子眼瞪瞪地看着自己,发觉一时间在客人面前失态了,露出一个抱歉的笑容,走回桌旁坐下,说:“对不起,刚才失礼了。”

天松子还他一个笑容,客气地说:“不妨事,小友年轻,还不失赤子的率真之情……”

话末说完,天松子忽然飞快地把桌上放着的法器抓到手上,闪身站到一边,面朝房门露出一副戒备的神色。

片刻后,林强云才听到外面有人奔跑走来的声音。

“砰”一声,房门被人迅快地推开,一个小黑影冲进房里。

天松子大喝一声:“孽障,不在山上自行修炼,想到人世间作何勾当。本真人在此,还不快快俯首就擒。”

说着,天松子把左手的拂尘一甩,就要向进来的小黑影攻击。

林强云看清冲进来的是山都,急走两步冲到山都面前护着他,背朝天松子急叫道:“道长且慢动手,这是我的山民朋友。”

叫声中,身后传来一阵尖利的啸声。

林强云听不出这是什么声音,为防万一,他一把抱起山都向侧边闪开。

身形移动间,林强云只觉得右臂一震,一阵疼痛感从手臂上传到,手也无力地下垂,再无法抱住山都。

挣开环抱的山都一看林强云的手受了伤,愤怒的一声“喂呀”啸吼,闪电般地朝天松子扑去,将近天松子时手中亮出了林强云给他的那把匕首。

一眨眼间,山都飞扑的身形与天松子相擦而过,空中掉下了数十根马尾毛。

天松子的身边一道黑影绕着他的身周不停地闪动冲突,随着天松子的拂尘挥动,不时会飞扬起一些零乱的丝状物事。

在门外不远处守着的张本忠、四儿两个,一听到房间内似乎动起了手在打斗,这时也举着钢弩冲进房中,把钢弩瞄向天松子这个外人就要扣下扳机。

“住手!”

“住手!”

房间内外同时传出两声大喝。

房内是林强云发出的叫声,房外则是陈归永的大喝。

眼中喷火的山都手持匕首面朝天松子相隔数尺,一副随时上扑的架势。

天松子神情尴尬地张开双手站在一边,左手的拂尘只剩下不到一半的马尾,已经快变成光杆,求助地望向刚进房的陈归永。

陈归永提着他的木杆长矛大踏步走进房内,环视一眼就看到呲牙裂嘴的林强云右臂衣破血出。而张本忠和四儿举弩瞄准老道,虎视眈眈地准备发射。

陈归永挥挥手让张本忠和四儿收起钢弩,向天松子发问:“道长来此询问贵师弟的信息,我家强云不仅如实相告,并送还了贵派祖师爷皇甫坦的手书符录,可以说得上是仁至义尽了。为何还对强云大打出手,伤了他的手臂,还我们一个道理来。否则,休怪陈归永不敬,要用手中枪向道长讨还公道了。”

林强云再次叫道:“这是误会,大家不可动手。山都,快过来帮帮我。”

解释清楚了误会,林强云也处理包扎完右手的伤口。好在天松子听到叫声后收回了大部分的力道,仅是在手臂上划破了些外皮,看起来是挺吓人的,却是不太重的皮肉伤,相信过个三几天时间就会没事。

天松子表面一派从容没说什么,但对山都和林强云手下的这些人的弓弩却还是心有余悸。刚才若不是林强云喝止得早,饶是自己经验老到,也没把握能够躲过山都的拼杀和两把强弩六支箭的齐射。

今天在那座宅院里看到的二十余人,个个神情骠悍,都有强弩在手。听一路同来的徐家兄弟说,好像这位飞川大侠是汀州的乡役弓手总都头,手下有一二百这样的部下,假若全部都是这样的人手的话……

心中不由得越想越是后怕,幸好这只是一场误会,万一真要是解释不清的,天知道会发生什么严重的后果。自己一条老命送在此地倒也没有什么,说不定还会给止止庵里一无所知的师弟及徒子徒孙们招徕什么灾祸呢。

看到林强云已经把伤处包扎好,天松子极为真诚地向林强云道歉:“小友,实在是对不起,我没问清楚就向贵友出手。伤到了小友,心中实是不安哪。”

林强云笑着说:“道长不必这样,这完全是一场误会啊,我怎么会怪到你的头上呢。要怪就怪我这位山民朋友长得丑陋了些,容易引起别人的误会。不过,他虽然长得丑,可从来没有对别人做过什么不利的事情。我就不明白,为什么许多人一看到他就会有那么大的反应,表现得如此激烈。哎,道长别误会,我可不是说你。”

天松子老脸一红,合什施礼道:“贫道孟浪了,几位原宥则个。”

山都站在林强云的身边,恨恨地盯了天松子一眼。林强云拍拍他的肩膀劝慰:“山都,这位道长是个好人,不知道你是我的朋友,并不是成心要伤害我们的,不要这样好不好。哎哟,肚子好饿,我们吃饭去。走啊!”

绍定元年八月二十八日,人们一起床就能知道今天又和前段时间一样,是个大好的晴天。

卯时末,长汀城南大街上走过一队衣着整齐的队伍。

早起的行人被这从未见过的队伍所吸引,无不驻足观看,有些人交头接耳的说上了悄悄话:

“老丁头,这些人看来好似是林公子的弓手耶,真是如狼似虎的,精神得很啊”

“正是林公子的弓手,告诉你吧,他们对官面上说的是叫乡役弓手,但对外却是叫做镖局,这些都是镖局的镖手、镖师。知道什么是镖局吗,告诉你吧,镖局就是专门保镖的。什么,连保镖也不懂,保镖就是保护别人的意思。”

“哎,那可好了,什么时候我有钱了,也请林公子他们的镖局保上一回镖,也跟着威风威风。”

“你算了吧,凭你范驼子什么时候能有余钱啊,一家四口每天吃的就够你操劳的了。等你有钱?怕是要等到你的儿孙辈去罗。哈哈……”

红光满面的张本忠率领打前站的两什人,到了东门后向老门丁邹大递过护送“课交上供”的签押文书说:“邹老大,我家公子押着车还在后头,一会儿就到。”

邹大收起文书上夹着的一张一百文的纸钞,看都没看文书一眼就把它交还给张本忠,笑嘻地说:“放心吧,不要说有你张都头放出话来,就是没有你的话,叫你们中随便哪位大哥来说一声,我们还不得都要照办。何况这次是林公子亲自出马押送课交的上供,谁有那么大的胆子敢耽误大事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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