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那以后,姜雨眠便上午去祐王府念书,晌午一过就跟着她去街上的药铺。
薛佩的丈夫姓陈名安,常着一身青袍端坐在药堂后,面相温柔,行事体贴,与人和善。
薛佩也不唤他为“夫君”,直唤他“安郎”。
她牵着姜雨眠刚至路口,陈安就笑着迎上来接过她手臂上的书箱。
“早上出门时你说有些头晕,可好些了?”陈安低着声,温柔地看向身边的妻子。
薛佩宛然一笑,“好些了,对了安郎,这就是我昨儿跟你说的小姑娘——阿眠。”
陈安朝她身边站着的小姑娘看去,扎着两个小辫子,一双大眼睛,眼神忽闪,倒有些怕生得不敢看他。
陈安抿唇笑了笑,犹如四月清风。
“倒是有趣,这么小的年纪就想来做学徒了。”
薛佩与他讲过其中缘由,想不到尚书府的小姐还攒着自力更生赚银子的打算。
听见自己被取笑,姜雨眠害羞地低了低头。
“她在外人面前,脸薄,你可勿要再取消她了。”薛佩笑着制止。
“是是是。”对于妻子的话,陈安从来都是听命的。
说话间,三人已经走到店堂门口,薛佩将姜雨眠交给丈夫,嘱咐道:“我还要去虞丞相家,今日虞小姐生辰,估计得戌时才能回来。你可要帮我好生照顾她,出不得差错。”
“是是是,我一定把她当菩萨一样供着。”陈安知道,薛佩对这个女学生满是喜爱,常说与她小时脾性相像。
薛佩满意地笑笑,转而又嘱咐姜雨眠不要客气,想吃什么尽管和丈夫说。
姜雨眠是来赚银子的,可不是来享福的,她自己深知这一点,但是对于老师的好意她也没有拒绝,乖巧地点点头。
薛佩放心地离开了,陈安一直将她送到街口才回铺子来。
他回来时,瞧见姜雨眠仍然站在方才的位置上,怯生生地看着自己,眼里满是警惕。
陈安笑笑,“送药材的还有一会儿再来,你不若先去阁间坐着,这里风大。”
姜雨眠站起身,踟蹰了几步又走了回来,小着声道:“没事的,我不怕冷。”
陈安也不多勉强,便将她带到药架后的火炉旁,还给她泡了一杯热茶。
“陈大夫。”
外头有抓药的病人来,陈安应着声走出去,姜雨眠便隔着架子往前看。
“李叔,您这病受不得风,以后就让晚辈来吧。”陈安搀着一个大叔进屋来,轻声说话。
“最近都忙着做工呢。”
那大叔驮着腰身,笑着答话时脸上有深一道浅一道的细纹。
陈安扶着他坐下取暖时,姜雨眠伸手取过一旁的拨火钳,轻轻拨了拨火炉里的炭,热气瞬时大了些。
陈安看了她一眼,既有讶然,又有赞赏。
“这个小姑娘是……”李叔瞧见姜雨眠,见她气质不凡,小脸白里透红,倒也不像是铺子里的小工。
“佩佩的学生,”陈安笑着答,“您先坐着,我去给您抓药。”
“好,好。”
陈安一边唤着后院里打懒的徒弟,一边抽箱取药材。
“小姑娘多大年纪了?”李叔笑吟吟地看着面前的姜雨眠,他家中也有一个与她年岁相仿的小孙女,最是喜爱。
“九岁。”姜雨眠答的是虚岁。
李叔笑着点头,“也不小了,家住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