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别了那个曾经陷入疯狂的小村庄,带走了那个老太太。
走在路上的肖恒忽然想通了——贫穷并不是原罪,生存才是。
周围的村民活成了这个样子然有他们的道理,因为在这个土地过度集中的年代,想活下去真的很不容易。
像他们这样的自由民只要一场天灾、一次大病,甚至某个上位者的一个念头就会失去自己的土地。
然后呢?
要么卖身为奴为了活下去的口粮劳作致死,要么在颠沛流离之中客死他乡。
对于乡土的眷恋,让绝大多数人选择了第一条路。
都是挣扎在生存线上的人,不能对他们有更多的苛求了。
老话说穷**计富长良心,外在资源的丰富程度决定了竞争的激烈程度,越是富足的地方民风越是淳朴,而穷山恶水自然就会催生刁民。
在这土地兼并进行得轰轰烈烈的年代中,很难再出现耕者有其田的桃花源了。
等肖恒回到营地的时候,那干瘪老头第一个冲了过来,两手抓住老太太的手臂关心的问道:“娘子,你可还好?”
“相公,一切都好。”老妪反手抓住干瘪老头的手,两人的手在激动中微微颤抖着扣在了一起。
肖恒看着这一幕,略微有些沉重的心情忽然明朗了些许。
“公子,我们现在?”依然还抱着猎枪的王铁锤问道。
“找两个人安顿一下他们……咱们继续干活!”肖恒率先从牛车上卸下一大堆麻袋,“今天先挖土搬石,明天再打桩截流。”
“那……麻袋就放在这?”王铁锤有些担心的问道。
“就放在这没关系,不会有人来捣乱了。”肖恒笑道。
随着白莲教的人仓皇而逃,附近几个村子又重新变成了之前的格局……那些村民仿佛被抽掉了主心骨,看到肖恒他们路过纷纷闭门关窗,有些胆小的甚至直接跪在路边不敢起身。
从胆怯到凶恶,又从凶恶到胆怯,那些村民们的角色变化极快,就连肖恒觉得有些不能理解……然而肖恒身边的其他人却坦然得紧,似乎早就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
不过……这次事件之后的影响也不是完全没有,随着队伍解散开来,人群之中渐渐多了些窃窃私语。
“唉,我说……肖公子真的是……那个?”
“我觉得就是那个,不然他怎么知道那么多?”
“是啊是啊,公子懂得可多了!我家小子这才跟着公子学了几天哪!现在说话我都听不懂了……”
“我家小子就不行了,每天回家就知道玩……”
“想想现在的生活就是神仙日子啊,小孩子都有书念了,以前哪敢想啊……”
“就这才哪到哪啊?咱公子可是说了,现在‘条件不好先将就将就’!”
“这条件还不好!?”
“我都听说了……以后大家都要住高楼、有自来水、屋里就有茅房……”
“这自来水是什么?”
“就是管子引来的山泉水啊!听说只要一拧就有山泉水哗哗哗的流出来,再一拧就关上了!”
“屋里就有茅厕?那岂不是臭死了?”
“你懂个屁,上万茅厕用水一冲就没了!”
“冲?冲哪去?冲到街上?”
“哎呀你问那么多我怎么知道!我又没见过!我就告诉你那才是神仙过的日子呢!”
“你咋知道神仙咋过日子?”
“嘿!我家小子跟卢淳卢小先生关系可好了,他们私下说的……卢小先生可是咱家公子的弟子呢!说是公子给他们讲过!”
“那,那咱们也能过上神仙日子?”
“当然!卢小先生说了,咱公子说过会让所有人都过上那样的日子呢!”
“那,那可真是太好了。”
“嘘……别嚼舌根了!”一人忽然提醒道。
肖恒背着沙袋从他们身边经过。
“公子!”
几人停下行礼。
“嗯。”肖恒笑着点点头,背着麻袋健步如飞。将麻袋扔在河堤边上,回头看着这些充满了干劲的汉子,肖恒只觉心底涌出一股无形的力量。
他们曾经绝望,曾经麻木,曾经在金人的铁蹄下变成了懦弱的两脚羊。然而当他们有了希望,有了对美好生活的向往……所有的一切都将变得不同。
……
接下来的几天里,训练、打桩、训练、截流……每天的事情变得简单起来,而每天的工作也都是肉眼可见的富有成效。
随着小河的上游彻底截流,一辆辆水车也在水坝下方被竖立起来。
这一次肖恒根据之前的使用经验将水车做了一定的修改,提高了水车对于动能的利用率,不过同时也对水车的车轴造成了更多的负担。
“吱嘎……吱嘎……”
肖恒站在一架刚竖起来的水车旁边,听着水车的车轴发出阵阵不堪重负的呻吟声,不仅有些担心的问道:“陈师傅,这个声音真的没事吗?”
“这……寿命上肯定会有影响的,公子修改之前我就提过的。”造水车的木匠有些为难的说。
“是,我知道。我的意思是……它能用多久?会不会很快就坏掉了啊?”肖恒有些担心。
“这您大可不必担心,回头再多上几次油就好了。”陈师傅松了口气,“现在它还在磨合,等轴磨圆了吃满了油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