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冯远茗是个执拗性子,但小五却是更难缠,于是,的他在她每日的唠叨声中渐渐打消了要走的心思,暂时住了下来。平日里除了杜绾来看他,小五送来一日三餐,别的下人并不轻易踏入这个院子,日子过得安静而惬意。他闲来写写字,或是在院中打打太极拳,仿佛那些曾经在脑子里根深蒂固的医术全都忘了个干净,甚至连那些烦心的太医院旧事也渐渐抛开了去。
因此,这天当小五拿食盒送来了一品粥的时候,他便若有所思地说:“你家小姐天天让人变着法子在饮食上头变花样,又让你常常陪我这个老头子说话,实在是让她费心了。我老了,其实什么名利都无所谓,只是想随心所欲地过日子,以后权当没学过医术。只不过,在孟家就是被人供着,如今又一直都是这种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富贵日子,我实在不习惯。”
“冯大夫,这几天的饮食都是给你调养身子。当初你在青州可是心宽体胖,如今瘦了十斤不止,总得等你养胖了,以后才好让你干活,免得你说什么衣来伸手饭来张口。”
看见冯远茗那瞠目结舌的表情,小五不禁扑哧一笑:“一个人孤零零的在外头漂泊,难道就很快活?小姐有一句话说得极是,人活一辈子,没有亲人也该有朋友,否则这日子就过得太寂寞了。你在张家这种大宅门里头确实不习惯,等回京之后不妨去老爷那住一阵子。你们都是面冷心热的人,一定能凑成一块去,反正杜家如今缺人手,你去了也不是吃白饭的。”
“小丫头,我算什么面冷心热!再说,我若是到杜家去,指不定给杜大人添什么麻烦!”
眯起眼睛打量着小五的白绫祅子白绫裙,冯远茗不禁想起从初见那会儿开始,她就始终是素淡颜色打扮。若不是杜曾经说起过,他怎么也会猜到她竟然是那位被誉为大明第一谋士的和尚捡回来的。跟在那个浸淫在阴谋诡道中一辈子的人身边,却还能有这样的心性,不得不说这丫头的心天生便是纯净清澈。忽然,他猛地生出了一个念头。
“小五,你可愿意和我学医术?”
“学医术?”
面对这么一个突兀的问题,小五顿时愣住了。歪着脑袋想了一会,她觉得学好了医术以后对杜绾大有用处,而且还能够名正言顺将冯远茗留下来,顿时露出了狡黠地笑容。然而倏忽间,她猛地想起了儿时在街头遇着笑眯眯的老和尚,想起了他就在面前含笑逝去,那笑容渐渐就淡了,取而代之的则是一抹深深的哀伤。要是她早学会医术,应该能够救老和尚吧?
好容易将这千头万绪整理好了,她方才抬起头来,却是直截了当地问道:“如果我学了,是不是要遵守冯大夫你的规矩?比如说不能随便给人看病,看病必须要像你那样收诊金?我只想给自己想看的人看病,可不想拘着那么多条条框框。”
“小丫头。我不是也都是随着性子给人看病地么?”
听到这话。小五方才恍然大悟。旋即立刻点了点头:“我学我学……只不过冯大夫你可别嫌我笨。我写字写不好。下棋也下不好。厨艺女红都学不好。认字还是好容易才认全地。跟你学医术肯定也是那什么……嗯。事倍功半。总之一句话。我要是笨。你不许骂我!”
冯远茗刚刚就是又好气又好笑。听到这话更是忍不住吹胡子瞪眼:“这世上学什么不难。学什么不要费神?你要是笨没关系。但你要是入了我地门却半途而废叫苦不学。我不但骂你。还要打你!从明儿个开始我教你医理和认。我也不指望你成什么名医。但你要是认真学。以后自己有个头疼脑热总能医好。”
“是是是。我就拜了你这个师傅还不行么?”
一个是一时起意起了再次收弟子地心思。一个是灵机一动平生头一次想认认真真学一样东西。于是既没有人见证。也没有摆酒席请客。就只是小五到了屋子里给坐在圈椅上地冯远茗认认真真磕了三个头。这师徒名分就算是定了下来。然而。让小五瞠目结舌地是。这拜师之后。冯远茗递给了她一本书。那竟然是《易经》。
“回去让你家小姐好好给你讲解,你自己也好好研读。有道是不为良相,便为名医。医理位之类的东西能够死记硬背,但要当好一个真正的大夫,却不能不读《易经》,而且更得多多看书。你这个丫头既然对嫁人没多大兴趣,就好好读一些书,这对你有好处!”
由于孙氏应邀去了成国公府,这天家里便只有杜绾。年关将近,南京城里如今仍然留着不少勋贵大臣,她少不得要一份一份预备正月初一的节礼。尽管这年头以简朴为主,但一些世交通好总不能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