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鹭大公身边那位沉静的小姐,是个美人吧?”
清冷孤静的女人回过头来说道,偶尔她也会吐露些带着戏谑色彩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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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格纳兹总以为自己能忘记那张清冷淡雅的容颜,可朦胧间又进入梦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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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不是因为我长得像她,你才答应了陛下的婚事?”
女人看着自己无法作答,善解人意地笑着表示只是个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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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样印在记忆中的还有另一张温婉的脸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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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格纳兹,别与我哥哥为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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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辜负格温多琳,你不会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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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利维亚桑?万一是个女孩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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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什么表情,人都要死的,即使我是国王,也不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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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答应我,别起事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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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多年,谢谢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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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少死前,你的心在我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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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格纳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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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佐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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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张相似的面孔交替变换,最后慢慢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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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什么在时光面前是永恒的,内心的痛苦更是如此,只是有时候那个治愈的过程有些长。
草鹭16年,午后的阳光穿透夕颜馆主间的薄纱窗帘,给室内增加了一些温暖。好像见到了什么,长背靠椅上小憩的伊格纳兹眉毛微微拧动了两下,又平复了下去。壁挂摆钟过午的提醒让他睁开了双眼,用十指和中指挤了挤眉心,伊格纳兹清醒了些。
窗外庭院里的对话声隐约传来,拨开窗帘,楼下门厅的正门前,女儿正在送别自己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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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利维娅小姐,感谢您的招待,就此告辞了。”
楼下的人提起手杖,脱下爵士帽,绅士地一礼。
“下次见面说不准什么时候,但是五年后我一定来访。”
再次抬起头来,男孩俊朗得有些秀气,白皙的面孔青涩并未退却完全。
利维娅依然是似笑非笑的表情,夹杂着些许无可奈克:“波维,这不是理智的行为,我郑重地再次恳求你别去,请你重视我的话。”
男孩笑得随意,偏头用手杖顶了顶帽檐,说道:“这可不完全是为了利维娅小姐……”
“你看,像您说的,我还处在为自我价值迷茫的年纪呢。”
“如果你只是想讨我的欢心,闷在家里谱支曲子或许更有效。”姑娘苦笑,调侃大男孩。
“恩,记住了。我也会给您写信,你欣赏什么字体?”男孩灿烂的笑脸让人更感无力。
“我不会看。”利维娅一口回绝。
“那您会回信给我吧?”波维自顾自地问。
“……”
如此的强盗逻辑,姑娘已经无话可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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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上房间里,望着出落得越发标致的女儿,伊格纳兹心里升起了一股暖意。
当年三省的大总督如今更懂得面对现实,以及怎样合理地分配自己的勇气。莽撞锐气在时光中变得稀薄,仇恨得以沉淀,权衡和珍惜随着年龄的增长逐渐被重视。早年隐藏在心底的疯狂和不甘渐渐消散了。
虽然想到年轻人的姓氏时心理仍有一层障碍,但新的时代总有新的秩序,栖凤侯爵已经明白把血淋漓的腐臭挖出来并不合时宜。如辛西娅派一般,只是徒增罪孽。
女儿与她的朋友交谈着走向庭院大门前的马车,看到利维娅为之气结的表情,伊格纳兹突然觉得有些好笑,这可不多见。而当年轻的孩子们肩上的责任渐重的时候,会怀念此时轻快的心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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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的脚步无声无形,但从未停歇片刻,只留下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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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鹭20年夕颜馆的早晨,伊格纳兹再次站在窗前看着女儿送年轻人出庄园,不久再看着她红着脸魂不守舍地回来。
所谓的辛西娅派,在伊格纳兹看来只是明大义,图私利的团伙。无论如何伊格纳兹坚决不承认这伙人的行为,甚至痛恨这些人别有用心地利用女王的名讳。伊格纳兹想严惩,可是束缚太多,这是个遗憾。谁又能想象随着年轻人鬼魅一般地出现在自己家里,让整个王国无计可施的辛西娅派乱党,会最后栽在一群毛头小子手里。
伊格纳兹思考过,即使是自己,以一群年轻人的鲜血换来的结局,代价也几乎是最小了。看似不可能轻易完成的重任,结局来得比想象中的快。
与沃伦.灰蓝不同,叫伊凡的小子行动力更强,幼年的经历决定他的顾虑更少,不会被多余事情影响判断,从而丧失机会,他内在刚硬锋利,又不缺聪明……缺点不是没有,相对于沃伦,过于单纯和独立独行了吧。
但很对自己胃口……
看来自己真的老了,时代总会属于年轻人的,也许这样的年轻人多些,王国的走向真的会因此而转折。再想回来,这样的年轻人多些带来的一定都是好事吗?
自己是不是过于苛责了?对外人也好,对利维娅也好。
是不是压了过多的责任了?
将窗子合上,伊格纳兹决定出去走走。
迎面撞上归来的女儿,神态与往常无异。
伊格纳兹随和地笑笑——看不懂也猜不到,年轻人的事,还是随他们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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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回到草鹭21年秋,夕颜馆庭院里的不过季的夏草已经泛黄,叶落摇曳,总有几分凄凉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