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愿辅帅能够早点回来,最好能够在开战之前回来。”看着天空之上越飞越远的那架飞机。王以哲喃喃道。
张作相走了,带着无比的气愤和担心离开了沈阳城。
他离开了之后辽宁省主事地人变成了东北军的参谋长荣臻和辽宁省副主席臧式毅。
从机场回来,每个人的心情都很沉重,在车里,一帮人都不说话。
接下来的几天里面,局势越来越紧张,因为张作相的离开,我也没有怎么再往长官公署里面跑,而是带着胖子等人在紧锣密鼓地进行拍摄工作,
“老板。局势这么紧张,我觉得我们应当分成几个摄影小组来拍摄,这样的话,会兼顾很多方面。”费穆建议道。
他的这个建议我十分的同意。于是我们分成三个拍摄小组,一个小组由费穆领头,赶到东大营,那里有张廷枢的12旅,还有东北讲武堂的2300多名学兵,可以拍摄一些东西,斯登堡跟着黄显声等人在沈阳城里面地拍摄城里的情况,我则决定带着胖子到北大营拍摄红龙旅。
除此之外。我们还让剧组里面的明星电影公司的摄影们赶到了洮南、通辽、郑家屯、长春、哈尔滨等各个地方。在这些地方都城里了人数不等的小组,想拍摄到整个东北的情况。
这个时候。东北军也有些紧张了起来,因为张作相临走时候说的话,使得东北军的高层么都硬气了不少,连荣臻和臧式毅也不太像以前那样动不动就往日本人那里跑了。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了就到了九月十七日。
这天早上,我醒来的时候,外面的天气很是晴朗。剧烈地阳光从高空中照射下来,落在窗户上面,十分的耀眼。
但是我的心情却怎么也好不起来,想一想明天就是九月十八号了,我就有些担心。
“柯里昂先生,臧主席给你送来了一张请帖。”红龙旅的参谋长赵镇藩跑了进来,然后递给了我一张请帖。
我接过来看看,果然是臧式毅发来地,上面写着今天是他父亲的大寿,让我们前去出席。
我点了点头,把那张请帖随手放在了桌子上面。
“赵参谋长,王旅长呢?”我问道。
“旅长去开一个会议了。”赵镇藩道。
“什么会议?”我一边穿衣服一边问。
“好像是一个什么水利会议,说是后天才能回来。”赵镇藩随意地回答道。
“后天才回来!?”我一下子叫了起来。
“不错,旅长就是这么说的。怎么了?”赵镇藩被我吓了一跳。
“你去告诉你们旅长,那个什么水里会议不用他开了,什么破会议。让他赶紧回来,这两天无论如何都要呆在北大营里面。”我沉声道。
“柯里昂先生,是不是有什么事情呀?”赵镇藩低声道。
“让你办你就去办,我担心日本人就这两天闹事。”听了我的话,赵镇藩愣了一下,然后一溜烟出了房门:“我这就去把旅长找回来!”
这天上午,我带着达伦、卡瓦和霍尔金娜以及胖子几个人去了沈阳城。到北门的时候,就看见到处都是演习地日本兵。说是演习,其实跟占领没有什么两样,北门外面被拉上了铁丝网。使得交通彻底阻断,不过我们的车子,他们还是放了进去。
臧式毅的家距离张学良地大帅府不远,那是一个高大地洋房。
我到的时候,里面非常地人闹,大厅中间摆设起了寿堂,香烟缭绕,很是奢华。在东大厅里面,满屋子的都是政府的大员们,有的躺在榻上抽大烟,有的打麻将,旁边有京韵大鼓,很是热闹。
“柯里昂先生,你来了!”臧式毅对待我十分地客气,把我拉到了房间里面,和他的父亲母亲见面。
臧式毅的父亲母亲都建在,年纪都不小了。估计有七八十岁。臧式毅的父亲穿着一身讲究的长衫,接受众人的祝贺。
我送给了他一份贺礼,里面是一块战国时代的黄玉玉璧,老头很是高兴,臧式毅连喊破费。
臧式毅的母亲,是个很有精神的老太太,满头的银发,这个老太太,我见到了之后,对她印象很好。
历史上。九.一八事变发生之后,臧式毅被日本人抓住了,就是这个老太太让儿子为国捐躯,臧式毅不听。后来投降了日本人,老太太气愤得上吊自杀。可以说这位老人绝对是满腔地爱国热情。
“柯里昂先生,我早就想见你了。上一回,就听说你在法庭门口给咱们中国人出了一口恶气,我就老念叨着要见你,可式毅总说你忙,我也怕打扰你,就没有过去。现在总算是看到你了。你是咱们中国人的朋友。真正的朋友!“老人家拉着我的手,慈眉善目。满脸带笑。
“式毅现在也算当个官,我经常告诉他,当官也罢,当个老百姓也罢,最重要的是有骨气,日本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对待他们,可不能给咱们中国人丢脸!”老太太一边说一边转脸看着臧式毅,眼神中带着一丝责怪。
看来她知道臧式毅对待日本人的态度。
“娘,今天是爹的好日子,你说这些干啥玩意。”臧式毅笑了起来。“好好好,我不说,不说,行了吧。”老太太拉起了我的手,道:“柯里昂先生,我很高兴你今天能够到家里来,多喝点酒,我们家没有什么好招待的,就是有好酒。”
老太太一边说一边笑,露出了空荡荡的牙床。
出了内厅,我们一帮人来到外面地大厅谈笑风生,刚谈了一会,就看见荣臻走了进来。
他一进来,就直接奔着我们走了过来。
“等一会林久治郎会过来。”他的一句话,就让臧式毅目瞪口呆。
“林久治郎过来?他过来干嘛?”臧式毅问道。
“人家是驻沈阳领事,自然是过来给你爹祝寿的。”荣臻笑了笑。
“我宁愿相信母猪上树,也不相信他会来给我爹祝寿。”臧式毅摇了摇头。
在如此紧张的形势之下,日本人地任何动作显然都是有意外含义的,作为领事,林久治郎基本上就是关东军的传声筒,他是不可能没事随随便便就过来的。
一帮人正在说,就听见原本嚣闹的房间顿时安静了下来。我们向门口望去,看见一对日本人走了进来。
林久治郎和土肥原贤二在前,后面跟着二十几个日本士兵。
这帮人的出现,让大厅里面顿时冷了场。唱戏的不唱了,跳舞的不跳了,人们呆呆地看着这群日本人,不知道这帮家伙要干嘛。
臧式毅满脸笑容地迎了上去,林久治郎很有礼貌,和土肥原贤二送上了一块匾,上面写着四个大字:寿比南山。
臧式毅和荣臻亲自请林久治郎和土肥原贤二走进了大厅,这个时候,我意识到很有可能这帮人要谈重要地事情,便带着胖子也走了进去,这个客厅是个通间,有个巨大地屏风,胖子把摄影机塞到了屏风旁边的一个帷幕里面,日本人没有发现。
臧式毅和荣臻虽然看见了,但是对于我地这个举动没有做任何的关注,他们还把外面地一些东北军的高层叫了进来。日本人坐在他们对面的沙发上。双方地气氛很是尴尬。
林久治郎和土肥原贤二在外面的时候满脸是笑,但是走到房间里面脸上就完全僵硬了。在谈话之前,双方甚至连礼节都免了。直奔主题。林久治郎站起身来,看着荣臻道:“荣参谋长,关于中村事件,现在已经到了严重的关头,不知道参谋长如何答复?”
他的这句话,一下子就让荣臻等人懵掉了。
虽然大家都猜到了这帮日本人这次过来恐怕不是祝寿那么简单,但是谁又能想得到他们一上来就谈到了中村事件。
林久治郎看着荣臻,态度十分的强硬。
“林久先生。我们几个说得不算,法庭说得算。”臧式毅笑道。
林久治郎对臧式毅的笑脸根本就熟视无睹,双手交叉放在胸前,道:“荣参谋长,臧主席,我再一次提醒你们,这个事件已经到了最后的关头,今天,我们是来听取你们最后的意见地,希望你们能够考虑清楚。”
“林久先生。现在辅帅不在,我们两个作不了主,你看是不是等辅帅回来……”臧式毅站起来,点头哈腰。
“八嘎!你以为这里是你们支那的商场可以讨价还价的吗!?”一直不说话的土肥原贤二突然怒了起来。
臧式毅被吼得目瞪口呆。
“今天,你们必须给我们一个最后的答复!”土肥原贤二站起来,目露凶光,十分的蛮横。
臧式毅没有办法了,转脸看着荣臻,征求他的意见。
这个时候,我的心提了起来。
这两个软蛋。可不要在日本人面前丢人现眼呀。
荣臻转脸对他的秘书嘀咕了一句,秘书出去了,十几分钟后,拿出来了一个文件盒。
荣臻打开了文件盒。拿出了很多文件,那些都是中村进行间谍活动证据的附件。荣臻拿起这些东西,走到了林久治郎地跟前,把它们放在了桌子上,道:“领事先生,你看看,这些东西让我没法办。你们没有向交涉署照会,没有我们的护照。我们不能负保护责任。”
荣臻这话。倒是让我甚感意外。
这个平时对日本人很是忌惮的家伙,这一次倒是义正严辞了起来。
林久治郎显然没有料到荣臻会有如此的举动。他看着荣臻道:“参谋长先生,经过了这么多次的会谈,你现在还把这些东西拿出来干嘛?”
荣臻道:“干嘛?这是证据呀。领事先生,中村事件谈了这么多次,你们不是现在还在说吗?”
坐在沙发上,我原本绷直的身体顿时舒缓了下来,原本我还担心呢,听了荣臻这话我算是放心了。
今天太阳从西边出来了,荣臻怎么小宇宙爆发了,终于敢和日本人这么说话了。
林久治郎看着这些证据,很是紧张,房间里面本来就热,他掏出手帕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然后,他看了看身边的土肥原贤二,然后转脸对荣臻道:“荣参谋长,我必须提醒你,日本军人十分的横暴,从来不服从外交官的指示,行动自由,现在是紧要关头,别地谈不了了。你明白我的意思吗?”林久治郎看着荣臻,双目圆睁。
他的话,让我心理咯噔一下。
显然,他说的这番话,有着很丰富地潜台词。他在提醒荣臻,关东军做事情向来是很自由的,连日本政府又得时候都控制不了,而中村事件现在到了最关键的时候了。
这句话,听起来是奉告,其实更像是威胁。
我死死地盯着荣臻和臧式毅,再次担心起来。
我担心这两个软蛋在这一刻瘫了。如果真的是那样的话,那日本人在这件事情上就彻底占据上风了。
站在荣臻旁边的臧式毅满脸都是汗,紧张得身体都发抖了。他也知道,现在是关键时候了。
荣臻脸上一会青一会红。他看着林久治郎,张了几次嘴都没有说出来话。
林久治郎和土肥原贤二就站在那里,等待他地回复。
“领事先生。我也实话跟你说吧,我们的军人也是横暴。你们没有护照,擅入兴安岭屯垦区绘图拍照,还辱骂我们地士兵,我们也没有办法!”荣臻大声说道。为他鼓掌。
认识了这家伙这么长时间,我第一次觉得他像个汉子。
与此同时,房间里面地其他东北军的军官们。也都站了起来,他们看荣臻地眼神,也不像以前那样充满蔑视了。
这个时候,站在荣臻旁边的臧式毅吓得都快要晕了,他结结巴巴地对荣臻说道:“参谋长,你说话可得注意呀,你忘记了少帅的指示了!?我们可担负不起这个责任!”
臧式毅看着荣臻,目光复杂。
他显然在提醒荣臻,张学良之前可是有指示的,那个指示是什么。所有东北军都很明白:不能和日本人起冲突,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林久治郎擦了擦头上的汗,十分欣赏地看了看臧式毅。
两个日本人态度虽然十分的嚣张,但是看得出来,他们心里也是有点发虚地。
“臧式毅,我不能作亡国史上的头一页!要做你作!”荣臻大怒道。
臧式毅被他吼得目瞪口呆。
荣臻的这句话,算是大大地长了东北军所有人的面子。
“亡国史的头一页不是你作的,谁说了谁负责,参谋长。你懂吗?”臧式毅赶紧说道。
他的意思是,这件事情是张学良的意思,责任自然是他来负责。
荣臻看了一眼臧式毅,道:“这事。我算办不好了!”
林久治郎看到荣臻这个态度,从沙发上一跃而起:“这件事情不能办了,我回去了!”说完,转头就要走。
臧式毅赶紧走过去拦住,低声下气地对林久治郎道:“领事先生,和为贵,和为贵,有话好好说。好好说。”
林久治郎看着臧式毅。怒道:“中日友好关系最后破裂,我不能负责任!”
然后。他一把推开了臧式毅,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大门。
土肥原贤二跟在林久治郎的身后,脸色严峻,一句话都没说也随后离开了。
臧式毅被林久治郎推了一把,差点撞到了墙上,灰头土脸地站起来,一下子瘫倒在了沙发上。
“荣参谋长,你这件事情处理得欠妥当!欠妥当呀!”臧式毅看着荣臻,大声说道。
荣臻啪的一下拍了桌子,道:“你说该怎么做!?辅帅走地时候已经说了,谁要是丢了沈阳,谁要是给东北军丢脸他就不放过谁!这帮日本人的态度你也看见了,顺从他们只有坏事!到时候不但所有人戳我们的脊梁骨,估计最后少帅都不会放过我们!你说说,我该怎么办!?”
荣臻的这句话,算是说出了他的心里话。
我头一次意识到,这两个人其实也很难做人。
别看平时他们在辽宁省都是数一数二的大员,一个是东北军的参谋长,一个是辽宁省的副主席,但是在张学良面前,在日本人面前,他们什么都不是。
张学良让他们不能和日本人发生冲突,要克制,但是同时要求又不能给他丢脸,更不能让东北军有所损失,日本人呢,那更是蛮横不讲理,他们夹在中间,里外不是人。
中村事件表面上看起来是个小事件,但是谁都清楚,这里面大文章,荣臻明白,在其他事情上可以软,唯独这件事情上软不得。
一方面这件事情现在闹得举国皆知,如果他们在日本人面前服了软,给中国人丢了脸,他们辛辛苦苦得来的职位和前途那就全毁了,不光名誉不保,估计到最后张学良还得找一个垫背的,黑锅肯定让他们两个人来背,到时候,他们绝对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所以,荣臻这一次才出奇地强硬,他这也是被逼地。
从某种角度上说,荣臻比臧式毅要聪明一些。
而臧式毅这个时候也算是明白过来了,坐在沙发上,呆如木鸡。
良久,臧式毅才叫过了来了身边的一个负责外交的官员:“明宇,你去领事馆找林久治郎,告诉他,有关中村事件的任何赔偿道歉,我们都可以先担起来,至于讨价还价,等辅帅回来再合计。”
那个外交官点了点头,然后转身走了出去。唉!这叫什么事呀!”荣臻懊恼地摇了摇头。
然后,他看到了我。
“柯里昂先生,你怎么看这件事情?”荣臻问道。
房间里面所有地目光都放在了我的脸上。
我喝了一口茶,道:“日本人这是最后通牒,不管你们如何答复,他们已经是铁了心要采取措施了!”
我的话,让房间里面一片安静。
“看来这场仗,真的在所难免了。”臧式毅呆呆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