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二当家站在东墙缺口旁,探头看了眼,见来的就一个人。随即,走将出来,高声道:“不知是哪路的好汉?招呼也不打一声,就冲上来了。关东这地界儿,我赵二也算有些名头,朋友道个号吧!”
“爷们儿是老龙口战北边儿的麻六!”
“我当是谁,原来是战北边儿雪里红的人马。麻当家的,划下道儿来吧。。”
“嘿,简单!要打,咱拉出人马继续打,谁他娘服软谁是孙子!要是和,也容易,看你这屯子也不打,出两百旦粮食,爷们儿带人扭头就走。姓赵的,你看怎么样?”
“嗡”屯子里吵吵开了。这个说两百旦粮食太多了,这赵家屯拢共不过百多号人家,哪里出的起?要是给了胡子,不等开春屯子就得闹饥荒。那个说,出不起也得出啊,把胡子惹急了啥事都能干得出。
这时,乔雨桐越过何绍明组织的防线,走上前去。见赵二当家一脸的为难与犹豫,出声道:“赵二当家的,这事儿不能让赵家屯自个儿抗,怎么说也有我乔家一份。我乔家愿出两千两银子!”
“好!乔家小姐没得说!”“大小姐够讲究!”众庄丁纷纷叫好,伙计们也为东家的仁义叫好不已。
“小姐,这可是走账的印子钱,这……”王掌柜在旁边忍不住了。毕竟他是掌柜,这乔小姐不过打着巡店的旗号见识一下关东风光。回头小姐拍拍屁股走了,账目对不上,即使有理由也不好交代。
“万事有我做主,王掌柜不用多说了!”乔雨桐说辞铿锵有力。。
“诶,如此,如此多谢乔家小姐了!”赵二当家这是真感动了,语调有些激动。毕竟商队不过是路过的,不担这事儿是人家本分,担了,是人家仁义。
何绍明饶有兴致地看着乔雨桐,发现这丫头身上有着一股子与这时代格格不入的飒爽。乔雨桐说完话,四下打量,发现何绍明后也盯着他对视起来。嘴角浮着一抹笑意,眼神中意味杂陈,或有欣赏,或有戏谑,更多的是好奇。对视,以何绍明失败而告终。原因是何绍明迎着阳光,实在是太刺眼了。
“麻六,一口价!五十担粮食,三千两银子。行就行,不行就拉到。”赵二当家转头,朝屯子外高声喝道。
麻六听完,想了半天,说了句“等着,爷们儿回去商量商量。”,拨马就往回走。回到众胡子所在,便将谈的条件说了出来。按说,这三千两银子可比那粮食值钱多了。一众胡子头脑大多点头同意。
“当家的,退回来的人说,这屯子里好像有商队模样的人。赵家屯就这么百多号人家,哪里有什么银子?这银子怕是商队的人出的。咱们不如……”孙大炮分析道。。
“恩,有道理。”雪里红一甩马鞭,道:“不能便宜了那帮兔崽子,伤了咱们这么多弟兄,怎么也得要个安身钱。走!大炮,麻六跟我一起去谈。”二人应是,三人策马上前。
来到屯子东墙五十米开外,三人勒住缰绳。雪里红高声道:“我就是雪里红,这屯子里的是哪家的商号?管事儿的出来说话!”
里边人一听,纷纷好奇地露头观望,看看这叱诧关东十几年的红胡子长什么模样。王掌柜面色如土,刚要上前答话,却被乔雨桐一个眼神儿瞪回去了。随后,乔小姐不慌不忙地走上前,道:“当家的有礼了,咱们是行走关东的大德通商号!”
“大德通没有人了么?怎么派个臭娘们儿出来?哈哈哈哈”雪里红说罢,三个胡子一阵爆笑。
“有道是,蛤蟆叫的响是不咬人的,驴子叫的欢是让人骑的,蚂蝗没舌头也是吸人血的,弹子儿虽小那是要人命的。我一个小女子,今天还是能做得了这个主的。”乔雨桐一番说辞下来,众人叫好不说,听得何绍明满脑袋yy:这乔雨桐乔打小姐,要是放到后世绝对是个典型的大姐头。。
“成,既然你能做主,爷们儿就给你划下道来。粮食一百担,银子三万两,少一个子儿咱们拉开架势接着打。”雪里红收住笑,厉声道。
“雪里红,你这是来消遣咱们么?”
“嫌多?要不你陪爷爷睡一晚上,就给你减一千两银子怎么样?”说罢,三匪淫笑起来。
乔雨桐气的面色苍白,一句话也说不出。这个时代,无论她怎么坚强,怎么出色,始终都是一个女子,怎么也受不了这种肆无忌惮的轻薄侮辱。
道了声“无耻!”,冷着脸,乔雨桐往回就走。
那边雪里红又笑道:“小娘们儿别走啊,你要是走了,爷爷马上待人屠了这屯子!”
这话一说完,乔雨桐是进退不得。
屯子里头也闹开了锅,嗡嗡声想成一片,说什么的都有。有的说要给银子,有的说再谈谈,除了赵二当家叫了几句开打,没几个人不想着自己。
何绍明看不下去了,走上前一把拉回乔雨桐。待到众人面前,高声道:“在场的有一位算一位,我想问大家伙儿一句话。”顿了顿,看向四周。“你们还是不是爷们儿?还是不是男人?”何绍明知道,此时的人心依然散了。如果是一直在战斗,众人怕胡子进屯子大家伙儿都落不得好,群情激奋之下,自然齐心抗敌。可这一谈判,问题就出来了。本就不是一个团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思量,每个人都怕死。既然可以花别人钱保自己平安,那为什么还要拼命呢?
底下说什么的有,何绍明也没仔细去听。继续说:“一个女人给大家伙儿出头,诸位老少爷们儿好意思么?”
“何公子,您别说了,咱跟胡子拼了就是!”赵二当家受不得激,脸色涨红的说道。
“我知道你们怎么想的,花别人钱保自己命,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我说的没错吧?诸位别忘了,这胡子来打屯子,要不是有乔家商队在这儿,这么会儿工夫诸位还能有几个喘气儿的?说谦虚点,那是赶上了帮把手;不客气的说,人家一走了之是本分,帮大家伙那是恩情。大家伙前头受了恩情,后头就把这恩人卖了?有这么办事儿的么?再者说,这关外胡子为啥猖獗?就是你们这帮子自扫门前雪,不管他人瓦上霜的孬种给惯的。总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花钱买平安!”
底下众人都不说话,静静的听着。或是被说中心事,脸色有些羞愧。
“今天,胡子要粮你给了;明天,胡子要钱你给了;后天,胡子要你的命,要你的妻儿你们给不给?”
“那哪能给啊。”
“就是啊。”
……
底下众人又嗡嗡开了。
“咱们是谁?地道的关东汉子!最讲仁义。旁边这位是谁?”何绍明说罢,拉过乔雨桐。“乔家小姐。咱们受过人家的恩情。再看外面,那是胡子。奸淫掳掠无恶不作的胡子,有多少人就是死在他们手里了?那是咱们的仇人!现在,咱们的仇人要欺负恩人,大家伙儿答不答应?”
“不答应!”众人大声答道。
“胡子要抢咱们辛苦得来的钱粮,大家伙儿答不答应?”
“不答应!”
“要奸淫咱们的妻女,大家伙儿答不答应?”
“不答应!”
“不答应怎么办?”
“干他娘的!”“杀他狗日的!”“拼了,老子不受这口恶气!”……
关东的汉子,最受不得激。一时间,屯子内群情激奋。赵二当家趁这工夫,连忙安排人手,准备接战。
何绍明热血上涌,默默念道:“血总是热的……”,不自觉地握紧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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