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戏班那些角儿,一一上台,演绎人世间的悲欢离合,爱恨情仇。
悟虚,不忍心,抬起手,说道,“接下来,要是如方才一般的情节,便不用细述;若是有什么神仙鬼怪之说,可稍加详细。”
一个琴师,便深深一鞠躬,抱琴坐下,先轻拢慢捻,自述家门,然后便吟唱起来。
讲述的却是,有两位仙子,从明月而降,在东海与一名持剑道士,从东南杀到西北,只杀得千里波涌,明月低垂。
悟虚,隐隐有所触动,心中冷哼道,“你们拼个你死我活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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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有一名乐师上台,说的却是,人世间,出现了一个龙门,若有人身负冤屈,只要诚心祈念,便会求得龙王显灵,派出座下战将,为其伸冤雪仇。曾经,有狼妖,在月下,取了贩卖妇女的无锡守城将军的首级;曾经,一阵黑风,从西到东,刮走了恃强凌弱神州盟十余处据点
悟虚和众黑衣鬼龙,笑了笑,心知这说的便是玄影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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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有先前扮演崔莺莺的女子,婉转上来,先躬身说道,“小女子确实是平凡人,姓名生世,都无足道者。只不过,漂泊人世,迎来送往,倒也有一个神仙鬼怪的故事。”说罢,,稍稍清了请嗓子,敛眉唱道
其声哀婉,说的无非是人鬼之恋,世人相阻
倒是把化龙潭洞中一干黑衣人,听得神魂颠倒,鬼影晃动,不能自禁。
悟虚看在眼里,笑了笑,鬼龙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此言不虚也。
许是众人瞧着这些黑衣人,偏好人鬼故事,余下来的戏班之人,大多都是讲的这些。
悟虚,听得多了,也无趣。
神识入海螺道场,看着先前自己捡来的那个绿色婴儿,一阵摇头,难道自己要一直带着他?忽然看见海螺寺大殿前,那“放生许愿池”,心中一动,手指轻点,一条白蛇浮出水面。
正是当日,桃花岛上,雪莲洞中,逼迫自己与药善练功的潘“仙子”。
便说道,“潘仙子,如今可好?”
那白蛇化作一名女子,站在池面上,向着悟虚行礼道,“小女子潘若怜,参见观音大士。”
悟虚愣了愣,取出一面小镜子,放在手心照了照我的妈啊,差点将手中镜子扔掉。
好不容易稳住心神,悟虚抬起头,对着女子说道,“汝在此清修,实在难能可贵。不过如今,有一个小小婴儿,流落到寺中,汝可愿照拂一二?”
那潘若怜看了那婴儿一眼,说道,“菩萨有命,敢不所从。”说罢,伸出双手接过,缓缓送过来的那名通体绿色的婴儿。
悟虚,因为方才镜中所见,见此事已了,正要急急离去,忽然听到外面传来欣喜的声音,“若怜,我今天抓了一条你最爱吃的金头鲤鱼。”
正是那药善的声音。
悟虚不等潘若怜向自己求情,转身飞出海螺道场,苦笑不已。
观音菩萨赐下的海螺道场,在自己手中,变成了这两人谈情说爱的世外桃源?罪过罪过。
悟虚,又想到方才,自己在照镜所见,以及潘若怜对自己的称呼。更是不知道该哭该笑。想不到自己,原来自己在海螺道场,所显化的形象居然是观音大士。
这个玩笑有点大啊。悟虚苦笑连连,神识归位。
恰逢那戏班最后一个小生,站在台上,哼哼啊啊,正唱到:
一把玉扇轻拂面,七枚血剑暗索魂
唱罢,举起手中的木剑,作飘飘欲仙状,胡乱刺了几下,犹如醉酒一般。
悟虚,便扭头问道,“这是演的哪出?”
旁边有黑衣鬼龙笑答,“这演的却是叫做一出‘玉扇怜’,讲的却是一名妖娆女修,恰恰好,在龙宫结界之上的东海妖盟。”
悟虚点点头,听着东海妖盟四字,心中却是微微不喜。
却听到那粉面小生,举着木剑刺毕,挽手举在到头顶,说道,“那玉扇阎罗,随手斩了天源延圣寺的一干色喇嘛之后,取了那五彩并蒂莲,便飘飘然离开了邯苍山。”
悟虚一个踉跄,急问道,“那玉扇阎罗,后来如何?”
那粉面小生,将手中木剑舞了一圈,随后收在身后,两指并拢,对着悟虚方向微微一点,挺胸收腹,语带悲愤,“却见,一道金光从天而降,化作一朵莲花,将这玉扇阎罗笼罩在内,随后越变越小,最后又化作一道金光,朝着那天源延圣寺飞去。”
有人忍不住凑趣问道,“那再后来呢?”
那粉面小生,愣了一下,看着台下这些煞神,忽然大喝一声,“没几日,天空便降下无数天兵天将,脚踏祥云,身着彩甲,将天源延圣寺团团围住;中间更有一人,玉树临风,英姿飒爽,手持仙剑,气动九霄,破开重重禁制,将被镇压在天源延圣寺放生池的玉扇阎罗,救了出来,随后相依相偎,双双直奔天上明月而去。”
说罢,一手手臂半弯,作怀抱佳人状,一手将木剑举过头顶,作飞翔拂云状,最后,双眼圆睁,注视着上方。
悟虚看到此处,在台下哈哈大笑,一边前俯后仰,一边以袖拂面,眼泪都止不住流了下来。
正所谓
佛心道场转因缘,玉扇阎罗惹人怜。
看罢世间千重戏,泪湿衣衫在台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