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凤凰,体型不大,速度却是快到了极点,浑身缭绕着黑色火焰,将陆纯生、赵慕兰逼得连连后退,头顶的月魂也似乎萎顿不堪。尤其是赵慕兰,一头银发大半被炙烤得焦黑一片,有的更是卷曲起来,身上的衣服也大半被烧掉,露出一块块白皙肌肤,在那里一边出手,一边大喊大叫着,犹如失了身的处子一般。却见张若月识海内的那一男一女,借着张若月之手将两道白色光华,打入二人月魂之中,这二人方才重新振作,疯狂地和那黑色凤凰拼斗在一起。
另一边,那绿幽幽的花瓣如雨,组成一个阵法,中间困着三个人。其中两人。悟虚认得,正是长孙赤、长孙慈兄妹。这二人,头上各自悬浮着一尊丹鼎,垂下道道绚丽的丹火,同时不断用手中宝剑,荡开飘飞至身前的绿色花瓣。这绿色花瓣,诡异得很,被长孙赤、长孙慈兄妹火红剑罡,刺中或扫荡后,却不销融,只是飘到一边,绕着二人头上丹鼎旋转一圈,反而变得更大更绿,又晃悠悠地,似缓实急地朝着二人飘去。有一些花瓣,已经像向日葵般大小,颜色也绿得发暗。似乎这些花瓣,正在汲取那些丹火一般。另外一人,浑身包裹在一团黑气当中,不停地蠕动着,不断避让着那些绿色花瓣,但无奈有点避无可避的窘迫,变幻莫测的黑气上沾着的花瓣,也越来越多,越来越密。
张若月,站在陆纯生、赵慕兰身后,整个人透露出一股霸道而沧桑的气势,粉雕玉琢的脸庞,没有一丝表情,遥遥地望着一名绿袍修士。这名修士,黑色云屐,一身长袍,从下到上,都是绿色,却又分出许多差异,深浅不一,老嫩有别,仿佛聚集了这世间所有的绿,让人感到生机盎然却又压抑无比,其头上戴着一个黑色凤凰面具,看不出真实面容。
“吕师兄,我狗眼不识泰山,看在同门的份上,您大人有大量,绕过小的这次。今日起,我胡长平便唯吕师兄你马首是瞻!”那插满绿花的黑色气团中传来一个焦急地声音,似乎再也扛不住了。
“忘忧草!”那绿袍修士,淡淡地吐出三个字。
“是是是!”那自称胡长平的修士,在黑色气团中,连声颤道,“我洞中还有不少宝贝,回去之后,尽数献给师兄。”
悟虚便看到,一个木盒,被一片黑云托着,飞了出来,稳稳地落在那绿袍修士的手中。看模样,正是先前在云海蜃境中的拍卖大会上,悟虚看到的那个盛放忘忧草的木盒。
“吕叶青!?”困在绿色花阵中的长孙赤,忽然惊喝道。
那绿袍修士,隔着面具,微微望了长孙赤、长孙慈一眼,漫天的绿色花瓣,忽然全都消失不见。这边那条黑色凤凰,也是一振双翅,飞到其脚下,载着其朝着远处飞去。
那陆纯生和赵慕兰正要追去,却被张若月冰冷地轻声喝止,似乎对那绿袍修士忌惮得很。
与之同时,那与长孙赤、长孙慈一同被困住的那团黑气,也朝着这绿袍修士远去的方向急急飞去。却不想那绿袍修士,反手一掌,生生逼飞回来,长孙赤、长孙慈,对视一眼,齐齐出手,以头顶丹鼎罩住这人,两道红色剑光一闪,黑气中传来一声凄厉的尖叫,随即化作青烟袅袅。悟虚和那薛姓妖修,也对视一眼,也要趁机遁去,却不想识海中一道耀眼的白光,像霹雳般闪过,打在各自的神识之体上,顿时感到一种刻骨铭心般的剧痛一袭来。
“前辈饶命!”那神识之体为黑色大鸟的妖修,非常光棍地求饶道。
悟虚神识之体,痛得想打滚,却不能稍动分毫,直到这短暂而漫长的酷刑过去,方才冷哼着道了一声,“阿弥陀佛!”随后,便晕了过去。
待到悟虚在此醒来,才发现,躺在一艘木船上。呼呼地冷风,在外面咆哮徘徊着,旁边那黑衣妖修,和自己一样,如一滩烂泥般,斜靠在竹片做成的舱壁上。头重脚轻地挣扎着,想要从冰冷的木板上爬起来,却忽然又看到船舱中小小案几边,张若月的背影,被一盏油灯芝麻大小的光芒,斜斜地拉得老长,横在这狭促的船舱中,犹如挥之不去的阴影。
细微的动静,惊动了张若月,她急忙转身,看到悟虚醒来,伸出手,拉住摇摇欲坠的悟虚,关切地问道,“你醒了?还好吧?”
悟虚定定地望着张若月,点点头,露出一丝苦笑,也问道,“你也醒了?还好吧?”
张若月,笑了,左手一扬,如有天女散花般,打出数颗夜明珠,飞嵌入船舱顶部和两壁各处,一边审视着悟虚,一边脸上的笑容渐渐凝固,“汝为何想逃走?吾等并无加害于你之意。”
悟虚的笑容,更加苦涩,“小僧是想试试,两位前辈是否暗中下了什么禁制。”
“油嘴滑舌!汝若是守信履约,那血月印便不会发作,到时候也会自然解开。”那掩月宗神秘莫测的女前辈的声音,微怒道。
砰!许是因为那女前辈觉得拉着悟虚的手,与悟虚如此近距离说话,有份和体统,手一松。
悟虚地摔倒在木板上,咧着嘴,“小僧错了。前辈教训得是。”
“小和尚,范蠡师兄的洞府在哪里?快快带吾二人前去!”张若月忽然发出男子声音。
悟虚望着张若月秀丽容颜,耳听着这粗犷的声音,瞬间想到了人妖二字,却是不敢笑,只答道,“小僧早已回禀两位前辈,范蠡夫子前辈的隐居洞府,在人世间。”
“哼!”张若月居然一瞪眼,又是粗声呵道,“此刻,我们已经到了人世间!”
人世间!居然又回到了人世间。悟虚耳听着船外风声水声,颇有点天上人间,一江春水向东流的感觉。
“敢问前辈,如今我们所在人世间何处?”
“鄱阳湖。”
鄱阳湖?悟虚沉默了片刻,方才轻声说道,“星云竹本应归还掩月宗。小僧也不是贪婪之人。只不过,两位前辈神通广大,小僧身家性命,只在两位前辈一念之间。若是两位前辈能够以心魔起誓,不会加害于小僧,小僧便一效犬马之劳。若不然,小僧宁可现在就魂飞魄散。”
张若月脸色又一变,面无表情地逼视着悟虚,好一会方才说道,“你这小和尚,居然敢要挟吾等。信不信,向某现在发动再发送一次血月印?”
悟虚闭上眼,一副等死的样子。
“也罢,”那女子的声音又响起,“不过你须得将身上的那星云竹片先交给我们。”
悟虚想了想,叹了口气,从法界,将先前用过的星云竹片取了出来。便看到,一道白光从张若月额头飞出,绕着那片星云竹一阵闪动,随后无声地倒飞回去。悟虚眼睛睁得大大的,自己得了这星云竹这么久,也曾用很多法子试验过,却从未曾能够令其发生一点变化。想不到这掩月宗两名老怪物,却能将其驱动变幻。
那星云竹没入张若月额头之后,张若月随即全身升腾起一层迷雾,莫说看不见,便是神识也进不去。给人的感觉,是这么近,却又那么远,好似仙人相隔一般。
足足过了好几个时辰,悟虚正在忐忑不安之时,那先前粗犷的男声,又从迷雾中响起,“向苍南,以心魔起誓,寻到范蠡洞府和星云竹,便仍由悟虚和尚离开。”
随后,迷雾渐渐散去,露出张若月的一张笑脸。
悟虚愣了愣,急忙说道,“还有一位前辈呢?”顿了顿,“还有这位妖修呢?”
张若月的一张笑脸,忽然凝滞,随即忿怒,粗犷的声音又响起,“我二人生死与共,你还疑心什么!”
悟虚正要再说,却听到张若月冲着自己急切地一摆手,跳到自己面前,关切的说道,“悟虚大师,切莫担忧。向前辈和莫前辈,不是坏人,不会加害于大师你的。若月可以保证。”
你怎么保证?悟虚有心问道,但终究动动嘴巴,没有说出口来。
此刻,东方晓白,那自称薛浮的黑衣妖修,也渐渐醒来,惊魂未定地看着张若月。张若月,之时天真无邪的淡淡一笑,对着两人说道,“天亮了,二位要不帮忙捉了鱼虾上来,我来泡壶茶。”
那黑衣妖修,看了悟虚一眼,见悟虚点点头,便跟着其走出了船舱。
。。
庐山上,乾坤岛云海蜃境的那场拍卖大会,虽然隐秘,结束之后,也没有人提起,但是依然有余韵化作暗涌,在明面上生起许多风波来。囚魔峰和清静峰之间,起了不小的争执,据说是清静峰几名道士,在乾坤岛附近被人截杀,而出手之人,极有可能便是叛逃到囚魔峰的玄机子。打了一场嘴仗之后,依附于两峰的求魔岛和三清岛,在云海中,明里暗里地,刀光剑影地干了几场,互有胜负输赢。虽然规模不大,但气氛却是紧张起来。其间,又有莲法峰的元法大师,亲赴乾坤岛,莫名其妙地与那天外天下来的掩月宗陆妙影,大战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