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时辰近晚,天色渐黄昏,随着这阵香风袭来,悟虚等人却只觉得眼前一亮。
一群天生尤物,在香风中,影影绰绰,由远而近地飘飞过来。各色彩带,萦舞不已,中有万千青丝,如瀑如云。各种式样、精致靓丽的袖袍衣衫,轻盈随风,犹如水上细粼,在空中泛着淡淡的光泽。那一张张容颜,便隐藏在其中。玉面朝天生紫烟,一点绛唇似花开,眉目顾盼,姿态万千。
无论是虎族还是蛇族的男性,一个个几乎都目不转睛,好似误入繁花深处,迷了眼,忘了路。幸好,悟虚和佘倩,各自发声警讯。他们方才一个个带着羞愧之色,醒转过来。
而此时,这一群狐族修士,已然到了近前。其中领头之人,乃是一名美艳的中年妇人,她略一扫视,便朝着悟虚和佘倩含笑行礼,“狐族胡清,见过两位。”说此话时,一双巧目的目光,大半却是仔细落在了悟虚身上。
悟虚早有准备,看也不看这胡清,只目不斜视地站在那里,待佘倩回礼之后,方才不耐烦地闷声答道,“出家之人,四大皆空。姓什名谁,早就忘得一干二净。”言语间,有一丝不自然,也有一丝不想搭理胡清的意味。
胡清,丝毫不恼,又盯着悟虚看了一会儿,忽然微微一声笑。她这一笑,如春水东流,百花十里,令人不由心旷神怡。
只可惜,悟虚虽是佛门修行之人,却不是初哥儿。所以胡清这一声媚笑,却似肉包子打了狗。便只见,悟虚,站在那里,如酒徒闻到了美酒,如猫儿嗅到了腥味,深深地吸了口气,像极了那酒虫和登徒子,然后缓缓侧过身,正对着胡清,嘿嘿一笑,“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胡仙子,这是笑的哪般?”
“好一个淫僧!”胡清身后,一名狐族女子,忽然对着悟虚一声怒斥!
“大胆!”胡清,轻转峨嵋,对着身后那名女子,笑斥道。
那名狐族女子,疾忙走出来,对着胡清诚惶诚恐地行礼,“胡灵儿见此僧对师姐多有不敬,心中忿怒,一时失礼,还请师姐赎罪。”
胡灵儿?!
悟虚心中一惊,表面却不动神色,只依旧大刺刺、色迷迷地朝着她看去。
果然是她!她竟然也来到了天外天。她定然已是认出了自己, 不然也不会出来横生枝节。。。。。。
那胡清,似乎对胡灵儿也有些忌惮,只是轻描淡写地说了两句,便令其起身回列。
胡灵儿,遂收起一脸的委屈和怒容,淡淡地看了悟虚一眼,然后回到了列中。
悟虚,见状,忙不失时机地笑言道,“佛门有欢喜禅殊胜法门,贫僧虽欲修行,却无奈身子骨不行,资质不够,做不了淫僧,遂号无色,聊以自、慰。”说罢,还微微催动了百花虎骨酒留在体内的花香。
邋遢僧袍下赘肉连连,一身酒气,还骚包的带着花香,这便是悟虚此刻的形象。
“原来是无色大师?”胡清,还目一笑,停了片刻,复又笑说道,“此次大比,非同寻常。虎族和蛇族两家,意欲同闯神兽谷,我狐族也想沾一点光,不知道两位意下如何?”
悟虚把头示意,佘倩遂上前问道,“历届大比,狐族皆有佳绩。难道此次神兽谷,会有所不同?”
胡清,却未料到佘倩会来出头,不由微微一愣,紧接着,眼波一转,对着佘倩,“这位姐姐,想必便是蛇族之中,鼎鼎大名的毒情仙子?”
佘倩,似乎极为忌讳此称呼,顿时把脸微沉,手中拐杖轻轻一顿,无数的嘶叫声响起,整个蛇船都似乎蠕动了起来。“老身一把年纪了,算不上什么仙子,比不得你们这般年少貌美,风情无边。”佘倩,侧身对着悟虚,意味深长地说道,“好叫无色大师得知,胡清仙子,风华绝代,乃是狐族年轻一代中,狐媚之法最为精深之人,妖族之中,众多修士,皆尊称为媚娘娘。”
一个毒情仙子,一个媚娘娘。。。。。。倒是有趣,悟虚极其配合,脸上适时地露出一丝莫名的笑容。
那胡清听见“媚娘娘”三个字,脸上笑容更甚,虚空莲步,走至蛇船船头。便只见,随着其身躯下坠,成百上千的灵蛇,纷纷犹如喝醉了一般,跌落下去,蛇船船头顿时矮了下去,好似不堪承受胡清的隔空威势一般。便是那四名蛇族的少男少女,也一个个面色绯红,好似见了活春宫一般?
想必是这便是狐族独有的媚术吧?悟虚,不由心中有点小遗憾,怎么这媚娘娘胡清,不首先对自己施展此术呢?而胡英、还有贲等人,则一个个也是伸长了脖子,脸上涌动着一丝莫名兴奋的红晕,睁大眼睛,朝着飞立在蛇船船头的胡清望去。
那边,毒情仙子佘倩,狰狞着双眼,将手中冥蛇杖,举过头上。一条一米来长的青蛇,飞了出来,在佘倩头顶,盘成一团,嘶嘶啸叫着,喷出丝丝毒气。同时,那些正不断往下跌落的灵蛇,忽然清醒过来,在金黄夕照之下,不停地扭曲着,蠕动着,最后在一片砰砰炸响声中,化作一团血雾,尽皆朝着佘倩的头顶飞涌过去。
那条之前被悟虚斩断过的青蛇,慢慢恢复了元气,身躯逐渐膨胀起来,变得更加凶狠起来,昂起头,对着胡清喷出一口腥臭无比的毒液。
胡清,眉头一皱,原本风情万千的眼眸中,露出甚是厌恶的神情,一支白色的长扇从其背后飞出,刮起一阵罡风,将那毒液隔空倒扇了回去。但其原本无色无相的媚术,却被破了去。那四名蛇族少男少女,纷纷冷哼一声,站起身来,对着胡清怒目而视,只令那些狐族女子,抿嘴浅笑不已。而那些灵蛇,也不再有跌落,那空中飘洒下来的毒液,淋在身上,好似大补之物一般,令它们一个个在船头那里互相勾连缠绕,同时将蛇头齐齐昂起,恶狠狠地对着上空胡清等人。
胡英等人,在那八宝玲珑舟上,也纷纷站直了身,但各自闪烁的目光,却依然注视着前方的斗法。
悟虚看到现在,焉能不知道佘倩方才被自己所伤,被自己下了禁制,功力尚未恢复,否则也不会被胡清抢了先机,还不得不牺牲许多灵蛇。于是,悟虚当即合掌唱喝,“色不异空,空不异色,受想行识亦复如是!”以佛门声闻之法,诵持心经经文以相助。
胡清侧目,看了悟虚一眼,似乎知道双拳难敌四手,轻笑一声,从容退后,“想不到,堂堂虎族居然和蛇族联手。”带着其他狐族女修,扬长而去。
悟虚暗中止住了佘倩的追赶,只望着其中微微回顾的胡灵儿,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随后,悟虚对着胡英等人,肃然说道,“平日里了,贫僧在虎园,也无色无相地与尔等说过不少荤段子,怎么还是这般经不住考验,受不住诱惑?一个个,对那狐媚之术,趋之如骛!罢了,从今以后,尔等便称贫僧无色大师或者无相大师,好歹长个记性!”
他这番话,虽是说给胡英等人,实则也是说给蛇族那四名少男少女听的。正是要,掩去自己悟虚的法号。
果不其然,那蛇族四名少男少女,见悟虚从开始到现在这番,僧袍不洁,破戒饮酒,言语粗鄙又疯癫,都不由将其当作了花和尚一般的存在,嘴上不说,心中却不由暗笑起来,那还记得方才贲喊出的悟虚二字。
这边,贲、锐、翼、仲,四人,见悟虚如此说道,站在那里,神情各异,想说什么,却都忍了下来。
唯有那胡英,对着悟虚,肃然沉声,“管你无色还是无相!你一个外人,做好承诺之事即可,岂能代表虎族与蛇族议事?”随后,对着佘倩等蛇族之人,一拱手,“我乃白虎山庄大少爷胡英,这和尚不过是我虎族请的一个客卿,此次妖族大比,联手之事,便是我亦不能做主,何况是他?就此别过,告辞!”说罢,当即催动脚下八宝玲珑舟,撑起全部禁制,疾驰向前。
贲、锐、翼、仲四人,站在舟上,面面相觑,却似乎受制于胡英的身份,不敢离去,也不敢多说,只哭笑不得地看着悟虚。
悟虚一拍大腿,对着八宝玲珑舟上的胡英,高喊道,“既然如此,便不是贫僧失信,尔等快快消失!”随后,转过身来,问佘倩,“罢了,你有没有出妖族之地的地图?”顿了顿,复又笑吟吟地说道,“若是有,贫僧也立刻从女施主面前消失。”
佘倩,心中会意,知道悟虚暗示之意。她,先是脸色一喜,随即又黯淡下来,对着悟虚说道,“有是有,不过,却不知道大师是否信得过老身。”言语之间,已然将一枚玉简捏在手上,意味深长地看着悟虚。
悟虚一愣,随即明白。收了地图,便须得为其解开禁制,但想必从此地离开妖族之地,还有不少距离,不少时日。这其间,若是佘倩,将自己身份和行踪泄露,恐怕自己便出不去了。
悟虚一时不由踌躇起来。这边,佘倩又徐徐神识传讯过来,“妾身,虽可以神识发下心魔之誓,但方才胡清却分明看出了不少端倪。若是她或者胡英等人,将大师的身份和行踪泄露,甚至殃及到妾身,这便如何是好?”
悟虚想了想,自己的身份,已然被贲无意叫破,纵然自己方才补救,恐怕也是漏洞百出,事不宜迟,还不如借着胡英那小子无礼,一走了之。是以,当即说道,“无妨,你发誓约束好你蛇族之人便是,若是其他人走漏了消息,却是与你无关。”
佘倩苦笑了起来,“今日,大士从妾身处离开,若是消息走漏,有大修士逼问妾身,怎么办?到时候,妾身,说了,受心魔誓言反噬;不说,恐怕也是身不如死。”
悟虚不由一愣,沉默片刻,对着佘倩幽幽说道,“难道,要贫僧,将你们五人一杀了之,再逃之夭夭?”如今,佘倩,中了悟虚禁制,生死只在悟虚一念之间。杀了她,再以曼陀罗法界,乘其不备,杀那四名蛇族的少男少女,想来也不是什么难事。
佘倩,亦是幽幽一叹,“为今之计,莫若大师也将那胡清擒下。她方才多半,在我等打斗之处,感应到了九叶青莲灯的气息,将大师身份暗中猜测中了,所以循迹前来。莫要等她走远,寻了帮手,或者传讯狐族高手前来。”
悟虚想了想,正要答应,却忽然又醒悟,“若是如此,贫僧依然还是要面对如你这般的问题?”纵然擒住了胡清又如何?到头来,还不是要面对如同于佘倩处这般的问题?除非全都杀了?!
想到此处,悟虚忽地一声冷笑,“若是现在便杀了你,这时间上可来得及?”
佘倩,定定地望着悟虚,随后直接将手中地图玉简抛给悟虚,似乎置身事外一般的淡然说道,“这便需要大师仔细衡量距离与时间了。”
悟虚伸手接过那玉简,却没有探看,他注视着佘倩,很是认真地说道,“就此别过,有缘再见!”然后,便祭出曼陀罗法界,虚空而去。
他按照佘倩给的地图玉简,选准了前往周朝的方向和路径,极速而去。或者说,是在逃亡。千算万算,悟虚没有算到,自己的通缉令,竟然流传这么广。当初在虎族之中,贲、锐、矣、仲等,都不知道这个通缉令,以至于悟虚误以为,只有真灵层级的修士才知道这一点。哪知道,是胡屠和周炎搞的“虎园封闭式训练”,给了悟虚的错觉;而实际上,妖族年轻一代的精英,如佘倩、胡清这样真人层级大圆满的,很可能都知晓这个通缉令。这其中,又很可能是因为他们曾经参与过相关的搜捕工作。想到此处,悟虚不由对胡屠和周炎二人暗生谢意,不管如何,这三年来,自己在虎园,过着犹如世外桃源的生活,丝毫没有感受到这个通缉令所产生的任何压迫进和影响。由此,悟虚也将胡英对自己的一些举措完全释怀,反倒是有些愧疚自己未能履约,护送他们参加妖族大比。
法界随心造,无有时辰概念,待到悟虚停了下来,对照着地图玉简,看到前方果然有在玉简中标注为牛头山的所在,徐徐走出法界之时,外面已是夜晚景象。
斯夜无月,星辰依稀,江上雾气弥漫,却有一女子,彩衣粉黛,独自站在那牛头之上,似有无限遐思。待悟虚出现,这女子嫣然一笑,上前行礼却肃然说道,“果然不出所料,离去之后,那胡清便命我等从大师方才斗法之处,从各方向分别追寻探查。如无所料,今夜便可确定大师的身份。”
这本就是悟虚意料之中之事,悟虚也不慌张,仔细地审视了这女子一番,叹道,“想不到,还能见到胡姑娘你。方才,若不是你暗中神识传讯,贫僧便真的只以为是极相似之人了。”
这女子,便是悟虚方才认出来的胡灵儿,当初在人世间,元都附近的,邯苍山,所结识。当时还有金蛇子,韩双虎二人。只不过后来,却是生疏了,没有了联系,反倒是这胡灵儿,当初留在邯苍山,却惹了喇嘛教,差点被多吉灭去,当时悟虚也在场,遂被下了禁制,以女色侍奉元帝太子,暗行监视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