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乎,悟虚在法界内,只见慈恩寺内那高耸入云的佛塔,金光闪现,飞落在地,化作一条金光大道。更有佛号声,从四处涌来,而那些花草树木,亭台楼阁,涓涓溪流,全都不见踪影。
悟虚微做沉吟,驱动法界,踏上了此金光大道。前脚迈入,后脚紧跟落下,却发现周边情景变幻,自己竟然来到了那座佛塔之前。
此佛塔,青石砌成,处处皆雕凿着佛像,那飞檐之上,也挂着青铜佛玲。佛铃,无风自动,犹如天籁之梵唱;佛像,无光而现,恰似三尺之神明。
悟虚一时把持不足,便进了这佛塔里去,待再想要出去,却只见四周白茫茫一片,唯有那蒙尘已久的石梯,隐约得见,似乎便是唯一的选择。
悟虚稍作犹豫,深深吸了口气,抬步踏上了这石梯。便在落脚那一瞬间,悟虚只觉耳旁轰鸣声不断,身躯直线下坠,犹如跌进万丈深渊。好在,仅此一瞬间,待踏到石梯,悟虚便站稳了。
悟虚又接着抬脚迈步。这一次未落脚之前,悟虚却似乎看到了自己后世的世界。高楼大厦,飞机在天上飞,地铁在地下奔驰,红绿灯下,许多车辆和行人在移动,霓虹灯闪烁,没有回家的人们,在奔走,在高歌,在暴饮暴食,或者默默地玩着手机。
难道自己这一脚下去,便会穿越时空,回到自己的后世?!悟虚心中不以为然,但一时之间,又觉得自己不能就这么踏下去。
悟虚久久不能踏下这一步,眼前乃至周围的场景,更是如走马灯笼一般变幻。
悟虚一狠心,终于落下了脚步。
佛塔震动,金光四射,华香飘散。一时间,那些进入慈恩寺园区游玩的,无论修士还是俗人,尽皆觉得眼前景色突变,有种种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奇异画面一闪而过。然后,便发觉自己已然身在慈恩寺园区之外。
悟虚这一脚,似乎真的踏空。
后世的世界,后世的一切,都好似只是一个楼层的风景。而自己却似乎停不下来,不停地向下坠。温暖的双手抓不住,鄙视的目光也越来越淡。似乎自己的容颜在急速老去,又似乎自己将要愉快升天。这一切,似乎是遥远的记忆,又似乎只是无端的臆想。
悟虚一时间,不知自己身在何处。
明知是假,但却真的可以回去,感觉对了,也就勉强可以算作真实了。
但悟虚却没有将此信念化作执念,只定下心来,双手持印,口诵佛号,静观外界幻变。
如是,方才所言及之种种,悉数不见。然后,周围景色,又是一变。悟虚复又发觉自己站在了一片塔林之间。这些佛塔高低不一,造型古朴,颜色斑驳,让人肃然起敬,却唯独不见了之前一直所看到的,所进入的那座金光闪闪的高大佛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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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当悟虚进入高大金光佛塔之时,那慈恩寺大雄宝殿之中,多吉正恭敬地坐在三名老和尚面前,低着头,犹如稚嫩学子跪拜圣人大儒。其正中间一名,身材矮小,面若婴儿,披着一件宽大的雪白色僧袍,上面一朵含苞待放的青色莲花,几乎占去了僧袍三分之二。远远望去,就好像这名老和尚被一朵活生生的青莲花包裹在中间一般。其左右,也尽皆类似装扮,只不过各自僧袍上的莲花不仅仅是一朵罢了。
数道佛门气息,从这三名老和尚身上淡淡地释放出来,犹如行云流水。他们僧袍上微微拂动,上面的莲花,犹如活物一般,祈福,摇曳。更有一丝丝浸人心脾地异香,释放出来。
若是悟虚在此,便会即刻认出,这端坐正中的老和尚,正是莲花宗太上长老延品大师。而当悟虚方才在佛塔中,落下那第二脚之际,整个慈恩寺震动,显示出种种无端异象之际。那延品大师,连同其左右护法,全都睁开了双眼。大雄宝殿,窗棂细密,窗外更有今日刻意安排的锦幔遮掩,却似乎根本挡不住他们的眼神。
“铁鸟飞天,末法世界。”延品,脸色变得肃然,“想不到,这个悟虚,前世竟然是末法世界之人。”
“太上长老,藏心有一事不明。”其左手之老和尚,合掌问道,“所谓末法世界,乃是在未来久远之时?为何这个悟虚的前世,竟然是未来久远之世界?”这个叫藏心得老和尚,似乎许久没有说话了,发音生硬,用词也是非常生硬难懂。
但延品及其右手的另外一名老和尚,却都是听懂了。延品沉默片刻,悠悠答道,“过去未来,本无区别,此人能从未来到现在,自然也不是不可以的。所谓末法,指的是佛法末落。”
那发问的藏心和另外一名老和尚,顿时大惊失色。这岂不是说,佛法不昌,而外道大行其道?
反倒是延品大师,从容不迫地看了两人一眼,复又悠悠叹道,“娑婆世界,无量无边,世尊入世,亦有圆寂涅槃之时,何况这世间之法。须知法尚应舍,何况非法。娑婆世界之中,有一世界,有一时,须舍法而行,又有何大惊小怪。藏心,藏意,你二人,还是这般不镇定。如此心性,要何时方能堪破肉身,神识化体?”
延品大师这一番话,尚未说完,藏心和藏意二人,饶是一把年纪了,也露出一丝羞愧之色,齐齐合掌,向着延品行李,诵了声佛号,然后恭听延品大师训示。
延品大师,片刻之后,复又说道,“多吉先前言道,之前曾与此人法界相融,却并没有感应到一丝九叶青莲灯的气息。看来,正如本座猜测一般,莲灯已被其收入其所有的那件洞天法宝之中。我等今日,原本是想借着慈恩寺这三生三世佛塔,探查出了此人的来历,然后好与之细细相商。但此人却是来自未来世界,末法时代,恐怕商议一事,还须得谨慎谋划,再做打算。”
藏心、藏意连连点头,然后不约而同地随着延品大师,抬手曲指。顿时,莲花随僧袍垂落于身,皱褶无光。多吉忽然,抬头,如从梦中醒来。
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正在渐渐淡去的异香,周身金光一闪而过,然后对着延品等三人,恭敬行礼,“多谢延品上师,及藏心、藏意两位大师,为小僧化解了那无相心魔。”
延品大师,露出一丝倦意,微微笑道,“极光宗金光上人,修为不在本座之下。他的无相指,又是一门极其厉害的法门。方才,本座带着藏心、藏意二人,联手施展本宗绝学,浊世青莲普渡众生,也不过仅仅将其压制住罢了,但也可保你半年之内无虞。”
多吉一听,不由露出一丝失望神色,但旋即便恢复如常。
紧接着,只听得延品大师又说道,“你也不必在意,这半年之内,足可成事。到时候,纵然没有九叶青莲灯那个,你体内的无相心魔,本座也可以为你根除,你师尊,八思巴大师,也可得救。”
多吉,只得点头称是,“启禀延品上人,小僧那悟虚师弟,虽然有时候为人深沉,无法无天,但却并非是大奸似善之人。今日,又有上人您亲自出面,在这慈恩寺中,施法探查其来历,足可对症下药,令其站在我们这边。”
延品大师,淡淡一笑,“你这师弟,本座已知其来历,到时候自有安排。”顿了顿,复又专门看了多吉一眼,“怎么?你这么想知道他的来历?”
这一眼,看得多吉几乎魂飞魄散,多吉急忙说道,“上人赎罪,多吉一时好奇,失了分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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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雄宝殿,在某个方向,隐隐露出一角。悟虚始终找不到那曾经进入的高大的金光闪闪的佛塔,便熄了心思,惦记着多吉,再次持印祭起曼陀罗法界,朝着大雄宝殿方向走去。
这一次,正如多吉所言,沿路虽然有风景变幻,但在悟虚观照之下,却是随行随散。走着走着,便经过一个风景秀丽的湖畔。便有一群人,围拢在那杨柳依依之处,闹哄哄的。悟虚本意绕行,却不想定睛一看,却不由差点笑出声来,遂迈步走了上去。
“来来,押注了!”不断有人吆喝着。
悟虚悄然站在外围,只见那鲁智深,脱了平时的将军服,着上身,只穿着一个大裤衩,正与一身僧袍的多吉,对峙着。
这场景,像极了悟虚在后世一本名著当中看到的一个章节描述,鲁智深倒拔垂杨柳。
眼看着,两人这样对峙着,游走着,却是一直没有交手。悟虚终于忍不住,笑道,“多吉师兄,智深大师,你们这是在做甚?”
那鲁智深见悟虚站了出来,哈哈大笑,指着多吉,“方才他见找你不着,便说这杨柳树碍眼,非得要拔起来。洒家自然不允,便要他先过了洒家这关。”
悟虚还未说话,却听得多吉大声说道,“悟虚师弟,师兄我总算找到你了。这鲁智深,实在放浪招摇,光天化日,在这烟柳树下,聚众饮酒不说,还挡了道。”
他们二人如此说,可是与名著里鲁智深倒拔垂杨柳一段,完全走了样。悟虚只得笑道,“这又是何必。不过些许误会,我等又何必撒气在这花花草草上面?”
旁边的人,却不干了,纷纷说道,“这注都压下了,怎么能说不比就不比了?”
悟虚喝道,“佛门清净之地,岂能如此放肆而赌博置气?!各位还是收回收好各自的钱财,去大雄宝殿上柱香吧。”
悟虚如此说,众人便各自拿了各自的钱财,纷纷离去。却唯独,有三人,虽然收回了下注,却依旧不依不饶。其中一人,更是对着悟虚说道,“我等三人,常来慈恩寺上香,岂是那好赌之人?此处,乃是我等上香途间,休憩之所。你这位师兄,方才口出狂言,要拔掉这一片杨柳树。我等看不过去,方才如此,下注不过是为智深大师助威。如今尊驾,三言两语,便化解这赌局。固然很好,但尊驾这师兄,却须得赔礼道歉。”
赔礼道歉?悟虚回头看向多吉。
多吉怒气匆匆地对着这三人说道,“尔等方才这里饮酒作乐,嬉笑怒骂,还谈什么上香礼佛?!”
他这般一说,便全都全都乱了。那三人,便与多吉争吵了起来;鲁智深接了几句,也陷入其中。
悟虚看得头大,真想扬长而去,就此别过,自己直奔那慈恩寺大雄宝殿,上香礼佛。但多吉和鲁智深,皆深陷这纷扰之中。仿佛,这便是他们的业缘。
这时候,有个声音响起,传入悟虚耳中,“如此纷争,根源便在这杨柳树,莫若把它拔除了,一了百了。到时候,各位便无需再争了。”
只见,一个老和尚,瞬息之间,便站在了众人面前。他对着鲁智深说道,“智深,既然如此,你去将这杨柳树拔了吧。”
这老和尚似乎地位不低,或者说便是慈恩寺的方丈主持。他这么一说,鲁智深当即合掌行礼,恭敬回道,“谨遵法旨。”遂大踏步,上得前去,将那几株杨柳,不费吹灰之力,便一一拔了起来,然后随手扔进了湖里。
那老和尚见状,遂又对着悟虚和多吉问道,“不知这样,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