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骨佛珠,复又洒作满天星,只是一颗颗光华内敛,似乎离此处隔着十万八千里。金刚杵,也骤然飞出,迎风而长,看上去就像一尊金光闪闪的金佛,威严无比。
这时候,周围竹竿上已然壮大的枝叶,齐齐伸展出来,遮天蔽日一般,在两人上方形成一只绿色巨掌,如磨盘一般,重重地压了下来。
轰然一声,王保保和多吉,咳着血,各自倒飞了出去,中间空地完全塌陷,深不见底。那绿色巨掌,也收了回去,唯有空中的竹叶依旧呼啸着飞旋不已,也再一次将王保保和多吉淹没、隔开。
片刻之后,多吉的佛号诵持声复又响起。
王保保,从地上缓缓站了起来,耳听得那佛号声,嘴角有血迹,脸上的神情急速变幻着。
这次,他没有像先前一般迎着多吉走去。他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紫红的僧袍因着方才多吉佛珠的攻击,多了好几个漏洞,在周围飞旋的竹叶的冲击下,簌簌作响,凌乱不堪。
多吉的佛号声越来越近,王保保低垂下头,浑身气息变得越来越淡,手中的金刚杵没有一丝光泽,犹如破铜烂铁。
多吉走了过来。那串白骨佛珠已经收了起来,脸色苍白的他依旧双手合掌,低声诵持着佛号,一声佛号一小碎步,蹒跚而行,像极了苦行僧。
终于,两人面对面,仅仅相隔数米。
终于,多吉右手伸出,单掌如剑,朝着王保保笔直刺去。王保保的身影,随即消散。多吉脸色波澜不惊,似乎早有预料。他顺势继续朝前疾走,右手不收,斜抬向上作势如刀,而左手也多了一枚短小的匕首,反持在背。
果然,王保保无声地在多吉身后上空出现。他的身影依旧淡到了极点,像是一道虚影,但这道虚影取犹如蛇蝎鬼魅般随着多吉移动而移动,悄无声息。但那神情却愈来愈狰狞,手中高举的金刚杵也愈来愈清晰凝实,然后朝着多吉脑后一点点逼近。
终于,金刚杵点在了多吉的后脑上。
一声急不可闻的轻响,多吉身躯就像一个瓷娃娃,寸寸肢解。没有鲜血四溅,似乎早已被某种力量蒸发不见;没有神识魂魄飞逃出来,只有一缕缕好似焚灭灰烬的黑气四溢,在碧绿竹海之中游走不已。
王
保保,却是没有丝毫的欣喜,反而露出一丝惊恐的神情。
一道魔光从天而降,快若闪电。王保保的身影,瞬间清晰起来,或者说瞬间凝固。一枚乌黑的匕首,从其后背刺入,再从其心口而出。
“你是魔修?你究竟是谁?!”王保保,艰难地转过头,颤声问道。
多吉从空中缭绕的魔气中缓步而出,没有回答,只是虚空一点。王保保顿时惨叫了一声,便再无声息。
此刻,多吉神情却是分外凝重起来,打出一道道法诀,将那插在王保保身上的匕首一点一点拔起。匕首不过三寸长,却好似众若千钧,数息之后,依然还有大半留在王保保体内。
这时候,一道灰影出现,看了看多吉,然后伸出嶙峋五指,朝着王保保身上虚按而去。
半空中,似乎又传来王保保一声凄厉惨叫。
匕首飞起,直奔多吉而去;王保保的尸体,却落在那道灰色身影手中。
多吉收好匕首,正要行礼道谢。
那灰色身影摆了摆手,“天人书院的人马上就到。你且随我速速离开。”说罢,带着多吉消失不见。
。。。。。。
侠隐客栈?
朱元璋,看了这客栈招牌幡子,心中暗暗摇头。他一直有些不理解,为何悟虚经常和魔修厮混在一起。在外面站了一会儿,给悟虚发了消息之后,他方才慢慢踱着步子,走了进去。
悟虚收到消息后,想了想,从此处秘境走了出去。
每走几步,两人便互相认出了对方。尽管此刻,悟虚还是一副吃人魔僧打扮,朱元璋穿着青色长袍,戴着青色面具。
两人寻了一处幽静套间,坐定下来。待小儿殷勤地送上茶水,朱元璋看了看四周,然后缓缓摘下面具,对着悟虚笑道,“此处的花茶,小有名气,久别重逢,元璋先以茶代酒敬师兄一杯。”
悟虚举起茶杯,对着朱元璋说道,“此番该是我敬你,多谢这些日你对我雍州使团的照拂。”
“分内之事,何足挂齿。元璋先饮为敬!”朱元璋,举着茶杯,一饮而尽。
随后,朱元璋将茶杯放着桌上,缓缓取出一枚玉简来,“不知师兄是否还记得,元璋当初和师兄在京城初次相会,谈到大周皇室之时,曾经提到过一门极其霸道功法?”
悟虚自然记得,不禁朝朱元璋看了看。
朱元璋,点点头。
悟虚取来玉简,神识探入,随即动容,全神贯注地看了起来。
这一看,便是许久。朱元璋,似乎早有所料,默默地坐在那里,耐心等候。
将近半个时辰过去,悟虚方才收回心神,抬头看着朱元璋,“原来如此。”
朱元璋和悟虚相识甚久,一看便知悟虚仍有疑问,当即笑道,“师兄有何疑问,不妨说来,容我细细解答。”
悟虚,饮了口茶,凝神闭目,缓缓问道,“大周皇室这门功法,既然与曼陀罗大法界有甚多相似之处,甚至如你先前所言,颇有些相生相克。但如此一来,你可有把握,到头来不是为大周皇室做了嫁衣?”
朱元璋,笑了笑,“若非如此,大周皇室岂能支持我天人书院?到头来,各凭气运罢了。”他指的是天人书院将诸多典籍公布于众这件事。
见其如此自信,悟虚倒不好就此再说什么,遂说道,“纵是如此,也不必将曼陀罗大法界说得那般详细。你这玉简中,对大周皇室那万众一心乾坤一统的功法也只是个纲要罢了。”
朱元璋,苦笑一声,“师兄切莫误会,无论是那万众一心乾坤一统,还是曼陀罗大法界,天人书院这边都只是知道个大概。至于曼陀罗大法界,那枚玉简里,看似详细无比,其实主要是些纷繁复杂的仪轨。”
悟虚正要说,除了仪轨之外,还有诸多境界划分,诸多相应禁忌。
朱元璋,似乎有他心通,紧接着又说道,“实不相瞒。这些内容为何如此详细?其实,本就是佛宗之人,当初弘法传法,端坐于莲台,当众亲口宣讲出来的。不然,佛宗也早就找上门来了。”
“法不可轻传。”悟虚最后叹道,“世尊说法,随缘而说,随众生而说。如今,天人书院,毫无区分,毫无差别,无论正邪,一应典籍悉数公示,恐怕众生无福消受,反添事端。”
朱元璋,一脸无奈,低声大道,“事急从权,两害相较取其轻也。”
“何事甚急?”悟虚随即追问。
朱元璋,答道,“连番变故,大劫将至。为我人族,不得不争一争。”
悟虚默然,片刻之后说道,“法不可轻传,还有一层道理。世间俗语,教会徒弟饿死师傅。纵然你天人书院不怕饿死,别人却是怕的。世间还有一句俗语,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
朱元璋,到此,终于长叹了口气,“师兄言之有理,如今六宗修士成群结队,明目张胆地守在天人书院外面,便是连凡俗之人也吓得不敢靠近。”
悟虚笑了笑,没有说话。
这时候,虞仙子的声音在外面响起,“里面静悄悄的,两位莫非是在里面参禅悟道?”
门随即敞开,虞仙子和李明珊走了进来。
“原来是两位道友。”朱元璋笑道,“元璋与悟虚师兄久未蒙面,此番专程过来说些交心话。却不想两位道友也在此处,倒是失礼了。”
虞仙子看了看圆桌上那副茶具,笑言道,“朱道友前来与悟虚大师叙旧,本宫与李道友本不应打扰。但此刻,外面出了一件大事,沸沸扬扬,满城风雨。”
哦?悟虚与朱元璋,朝着虞仙子和李明珊,露出一丝问询神情。
这时,虞仙子反倒沉默了下来,李明珊站在那里,酝酿了一下,沉声说道,“周天星辰大阵飞速运转,日月星辰坠落,昼夜刹那颠倒。”
悟虚和朱元璋,顿时一惊,站了起来。身为真灵修士,自然知晓这番话的含义。
有玄阳、幽冥二星的修士,突破周天星辰大阵,降临玄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