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章踏秀
日头渐渐的偏过去了些,莲池上架起一座挑满了锦绣绫罗的浮桥,正中间,是颤巍巍随着水波摇摇漾漾的台子,用手指粗的索子牵了牢牢拴在桩上,便叫做踏秀台了。()莲池中间飘着些精巧的画舫,却是给那些王家贵胄们单独备下的。
旁的人便多半是在岸边的彩帐或者水中的纳凉亭里。
喜王爷的纳凉亭起的是一座二层的小亭,下边儿,是八根红漆的柱子挑起个顶儿,只在中间盘旋上去一架精巧木梯,无遮无拦,要的就是个荷风送爽,暗香盈栏。
上面却是有门带锁的,一个盖门将木梯顶儿严严的封了,外围起着齐腰高的木障,挂着金丝彩绡,将亭里风光挡了个严实,却是喜王爷平日里拿来与丽姬美妾作乐**的地方。
眼下这纳凉亭下层,满满挤得都是人,上一层却是将盖门用销子穴了,安安静静的挑起向着踏秀台那边儿的彩绡,只给喜王爷赏美人用。
伺候的,是十六个身娇体柔,眉目秀丽的小丫鬟,一眼看去,也不过就是个十四五岁的样子,正是声音身段都好到极处的时候。
喜王爷就在这群小丫鬟的伺候下,舒舒服服的躺靠在铺了锦垫的躺椅里,有人捶着腿,有人捏着脚,有人扇着风炉煮着茶,一缕清香正在亭里悠悠的转,旁边儿执扇的丫鬟轻轻儿的摇着,把一点些微的燥热也都驱净了,当真是人间天上也不过如此。
有软软的小身子攀在胸膛上,樱红的小嘴儿里衔着剥好皮的果儿渡进他口中,甜滑的果肉和软嫩的舌尖唇瓣一起被吸进嘴里狠狠吮了个够才被放开,临了,还在嫩嫩的唇角狠狠咬一口,浸出几颗血珠子来。
小丫鬟疼的眼泪都在打转儿,却不得不依旧用渗了血的小嘴衔着下一颗果儿送上去。
“你们说说,这次浣花楼,能送出个什么样儿的绝色美人?我以为依依和悠然就已经是人间绝色的极致了,难道那个碧水瑶竟然还能比过她们去?”喜王爷,喜堔慢悠悠的问,眼睛半合着,其实这群芳会,他早就没兴趣多看,这长安城里,谁家的红姑娘没张着大腿让他上过?还用得着在这里远远的巴望品评?要说勾着他胃口的,还是浣花楼那三个真正身价贵过了天的彩楼楼主,以他世代不易的亲王身份,也不过就是略略沾过了柳依依的边儿,却连曲悠然的床都没能上得去,而碧水瑶,两斛拇指大的极品东珠,价值何止万金。
也不过就换回了乔家二娘轻飘飘的一句话:王爷,稍安勿躁啊。
“王爷,这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没见着的事儿,哪能说得准呢。”给喜堔捶着腿的丫鬟儿抬起小脸,巴掌大的脸上挂着笑,慢声细语的回他。
“也对,说得好,有赏。”喜堔随手从旁边儿的篮子里摸出一颗珠子掷进小丫鬟的领口。
冰凉一颗,顺着细白颈子直直落进去。
小丫鬟面上一喜,却又不敢就拿出来看,只得按捺住了,依旧认认真真的给喜堔捶着腿。
那篮子里,装的都是些大大小小圆溜溜的珠子,东珠,砗磲,翡翠猫儿眼,红蓝宝石,每一颗拿出去,都抵过了平常人家一年的家用,不过是随便答了一句话,便得了其中一颗,足见喜堔出手要多么大方。
所以即便是这个人性情反复无常,轻易伺候不好,这些女孩子也不愿脱身出去寻个更舒心轻省的活儿干。
而这时,水面上已是丝竹齐奏,彩声如雷,长安城里一年一度的赏美盛事,已然开锣上场。
先上场的,都是些想借着群芳会露个脸,混个眼熟的青楼,上来的姑娘,一个个也都是中上之姿,琴棋书画总有那么一两样是拿的出手的,但是比起那些真正名满长安的红牌姑娘们,还是差得远。
只不过她们也不求这“花魁”二字,只是借着机会,给自己开些财路。
毕竟,不是人人都嫖得起头牌红姑娘。
时间就在莺歌燕舞和士子才子们的交头接耳中慢慢滑过去,夕阳余晖未尽,莲池上就已经挑了灯出来。
水面上飘着的是荷花灯,柳树上悬着的是走马灯,长的杆子弯弯的挑起来大红的灯笼垂着金色的穗子,另有罩纱明灯无数,琉璃灯盏无数,四个冲天的火把熊熊的窜着金红色的烈焰,踏芳台上,竟然亮的比白日里还清楚了些儿。
“真是大手笔,往年的群芳会,可没有这样的排场。”席下彩棚里,瀛长川挑着窗帐远远眺了一眼,回过头对乔巧巧说。
“因为往年,没有浣花楼。”乔巧巧打个呵欠,迷迷瞪瞪又要睡的样子。
“得意了?”瀛长川笑着问。
柳依依和曲悠然互看了一眼,真是奇了,这个冷冰冰的账房竟然会笑。
“得意,看我这三个美人,让我如何不得意?”乔巧巧手一划,三个把帷帽从头盖到脚的女子都抬头看了看她。
“说起来,二娘,你今年这是为什么要我们来这儿?”柳依依用指尖勾起窗帐,向着那灯火辉煌的地方瞟了一眼,“我们三个人的名头,还用得着在这里抛头露面?”
碧水瑶翻个身,脸冲着帐子睡了,帷帽被她盖在侧脸上。
瀛长川微微皱着眉看了她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