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沉,月色明亮,九天之上清辉万里,如水的月光洒在云山雾海之上。()云海深处有座气势恢宏的府邸,时有一队队巡逻的卫兵缓慢经过,散乱的脚步声伴着金铁交加的声音传出去很远。府邸门前的匾额上御笔亲书“水军大元帅府”几个大字,龙飞凤舞气势磅礴,在银色的月光下闪着金光。牌匾下有个站岗执勤的士兵,一边打着瞌睡一边打起了呼噜,身子顺着墙壁慢慢的溜下去,被旁边的另一个打着哈欠的士兵推醒。
水军大元帅府的最深处的一间屋子里,最中间摆放着八仙桌,桌子的中间摆放着石锅,锅里泛着冒泡的水花,一个连着一个,水花里有菜蔬的绿叶和动物的肉片,只要翻滚到水面上就会被筷子迅速的夹住,送到不同的三张嘴里。
石锅周围坐着三位上仙,居中而坐的是掌管十万天河水军的大元帅天蓬,左右两侧分别是陶副元帅和王煜大都统。三位上仙的身后倒着十几个开封的坛子,上面有红纸黑字,都写着大大的酒字。当然,其中也有不同,只有一个坛子写着醋字,因为天蓬大元帅喜欢酸口,特意为他准备的。
从昨天中午散朝以后开始,一直喝到隔夜的凌晨,三位身为武神仙,自然都是海量,暂时没有人醉倒,但酒量的高低经过半天一夜的较量终于分出了高下。陶副元帅喝的豪情万丈,王煜大都统喝的无动于衷,只有天蓬有些酒意阑珊,头有些发昏,看什么都是双重影像。屋里里除了石锅发出咕嘟咕嘟的声音,剩下的就是三个人咕嘟咕嘟喝酒的声音,夜里空气越来越冷,几个人的脸越喝越红,在座的三位神仙喝酒都上脸。
石锅下面的炭火没有了多少热量,火光逐渐黯淡下来,正在由红色向黑色过度,石锅里的一个肉片的翻滚速度逐渐慢了下来,被陶元帅一筷子夹住,放到碗里沾了些黑红色的调料,又送到了自己嘴里,上下两片嘴唇油光闪亮,飘洒在胸前的胡子随着上下牙齿的挫动一抖一抖的,白色胡子上沾了黑色调料特别醒目,可是这位神仙竟不自知。陶副元帅上了年纪,年轻时没有近视,中年又没有太多时间修身养颜,所以老花眼来的早。此刻圆圆的水晶镜片上沾满了水汽,老陶慢慢的摘了下来,用袖口擦镜片,说,我不像你们年轻人的口味,上了年纪总想吃肉。
王大都统夹起一片翠绿的叶子,沾了一些墨绿色的调料,放在嘴里嚼了起来,发出咔咔的声音,大都统吃了夹生菜叶忍不住皱眉,回身取了炭火添了进去,石锅里的汤水经过短暂的安静,又沸腾起来,冒泡的水花也多了一倍。陶副元帅的水晶眼镜再次模糊起来,错把菜叶当肉片夹进了嘴里,也忍不住皱眉。
一杯美酒下肚,天蓬又努力的吃下了一片灵芝,喉咙滚动的声音过后是长长的打嗝声音,王都统和陶元帅忍不住一起皱眉。
从中午一直喝到午夜后,喝的又累又醉,说话都要口吐白沫,天蓬实在坚持不住了,摆摆手说:“不行了不行了,实在是不行了,我的酒量你们又不是不知道,今天我不能奉陪了。”
其他两位神仙要比天蓬酒量大的多,陶元帅好像还没有喝够,擦着镜片把话拦下了:“大元帅,天亮还早着呢,三日一点卯,还有两天闲暇时间,多喝点没关系,睡的香。”
王都统亲自给天蓬斟了一大杯,推到他的面前,也帮腔说:“杜康酿酒的技术越来越好了,醇香味美不昏头,我现在又能多喝一坛了,大元帅,咱们碰一杯。”
天蓬的手脚不听使唤,想拦却没拦下:“兄弟,老哥我心情郁闷,沾酒必醉,哪天一起喝个痛快。”
俗话说,借酒浇愁愁更愁,玉皇大帝的孙女七星公主总找天蓬,每次都是大喊大叫,吓得水军大元帅不敢出府,除了上下朝,每天都躲在一间小黑屋里,没事做只能消磨时光。陶元帅知道七星公主总找天蓬麻烦,也理解他的难处,当即拦下了王都统的话:“王都统,咱们三个在一起这么多年,感情早不在酒里了,不必勉强大元帅,我听说前几天吴刚酿出了桂花酒,明天去讨几坛,再和大元帅一醉方休。
王都统还要说什么,被陶副元帅拉了出去,天蓬看着面前的石锅由两个变成了三个,肚子里酒菜自己往外冒,在锅里捞几次都是菜叶,只好喝了一口醋将酒劲压了下去,和自己说,这个老陶,肉片都让他吃了,这么大年岁了,没出息。
王都统和陶老头出了天蓬元帅府,面对着一片云山雾海,太阴星早已西沉,太阳神轮值的时辰到了。金色的阳光透过渺渺云雾,三十三层天都亮了起来。远方的天际依稀看见轮值的一队天兵经过,映着太阳的方向前进。队尾的士兵还打着哈欠,被前面的队长无意中看见,狠狠的瞪了一眼,于是那个士兵哈欠变成喷嚏。
怕雾气打湿了心爱的胡子,陶元帅在怀里掏出了绣花丝绸袋,套在了白色的长胡子上,用亮银色的丝线打了个漂亮的蝴蝶结,拉着王大都统的一只手,透过厚厚的镜片向远方张望。
最近两个月,王都统发现天蓬大元帅总是躲躲闪闪,连上厕所都左顾右盼,唯恐被人发现的似的,心里一直很纠结,陶元帅刚才拦住他的话,此刻没有外人,当然想问个明白:“陶大帅,天蓬最近心情不太好,这酒喝的一点意思都没有。”
陶元帅年岁比较大,做了一辈子副元帅,生性狡猾,属于老狐狸的性格,做事倍加小心,看看周围没人才低声说:“你不知道,最近公主殿下总来元帅府。”
王都统很惊讶,公主一般代表玉帝,而且总来肯定是大事情,而且不像是什么好事,他心直口快:“咱们十万水军驻守天河,兢兢业业,奉公职守,为昊天玉帝效命,应该没有咱们什么事,该不会是天蓬触犯了天条律例吧?”
“说话小声点,别人听见不好。”陶元帅使了个眼色:“话虽这么说,可你知道是哪个公主吗?七星娘娘。”
王都统当即惊讶道:“七星娘娘就是私配牛郎的织女吧?可是她每年才能来一次,这还没有到日子,她来做什么?
陶元帅看着王都统,一副恨铁不成钢的眼神:“你呀,遇到事情不要先着急,用脑子想想再说话,算了,你的脑子总不用肯定长死了。我直接和你说吧,当年要不是王母娘娘金钗划天河,他的牛郎和两个孩子不会永远在天河以西,天蓬元帅掌管天河,七星娘娘想违背懿旨私下约见牛郎……说到这里,早晨的冷空气让他的脑子清醒的一些,陶元帅把后面的话又咽了回去,马上改口说:“不用我多说,天界的律令你也知道,这件事情心里应该有个数。”
王都统才反应过来:“元帅怎能违反旨意私自放行?可是七星娘娘身为公主,咱们又惹不起,怪不得最近七星公主给我的都是难看的云彩,我都没脸踩着去上朝,原来是因为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