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皇帝心里却明白得很,他直面怒容满面的宁王妃,很清楚的叮嘱:“到那一天你一定要紧跟在秦王妃身边,记住,宁王必然会反,宁王一脉能不能留下,全看你这次事情办得如何。你作为少有的知情人,必须活下去,二十年后,若是你的,那自然一切都好说,但若不是你的,朕必定留下一直说明,你的子嗣,可继承宁王的爵位,也可辟新的爵位,你没得选择。”
宁王妃怒问:“陛下难道就那么愿意将大明拱手送人?”
“朕没得选择!”老皇帝手指敲打着扶手,面色冷酷道,“若如此,少说大明还是大明,但若不如此,西军不论谁当家,将来都会席卷天下。”
宁王妃沉默许久,摇着头悲叹:“何以至此——皇太孙成长为一代大帝,必然要寻仇,我作为帮凶……”
“朕会把一切仇人都杀干净,他找谁报仇?倒是卫央若能活着,他才会更难。”老皇帝得意道,“没法子,朕没有法子,只能这么做。年之后,这天下撂给你们了,看你们怎生是好,朕再也不管了。”
怀恩忽在外面道:“几位且稍等,陛下正询问宁王府的事情。”
刘大夏叫道:“宁王算得了什么,千精兵足以破之,如今大厦将倾,危比累卵,到关中被西军所夺岂不比宁王造反还要麻烦?”
这话……
是真话!
宁王妃心中震惊,她一直觉着宁王的行为不会被朝廷发觉,看来人家早就看出宁王的不臣之心了。
也难怪,当年太宗皇帝登基的时候懿文太子一脉,以及其余诸王没有赞成的,就算拿出太祖皇帝的诏书也没用。
关键的时刻,手握重兵的宁王朱权在辽东拥护永乐帝,这才压制住了北方的诸王,太宗皇帝腾出手来解决南方诸王之后,朱权已经死了,宁王也从辽东搬迁来到江西,此事说起来也是太宗皇帝对不住朱权,也难怪当代宁王想要造反。
“宁王成不了气候,朕派遣王恕的儿子在江西担任布政使,如今又派遣了一个年轻的小将,他们若真有本事,宁王就算反了,他们也能很快把那把火给灭了。但若你没有在此事上成就朕的谋划,宁王一脉,一个也不留。”老皇帝吩咐道,“你先回去吧,朕用最大的善意,将宁王的野心压制在最小的范围之内,如此一来,就算他造反,也造不成满门抄斩的后果。一旦此事你办好了,朕会原谅宁王府,朱宸濠,朕给他找好了养老的地方,除非他果真刚烈横剑自刎了。至于宁王府其他人,事情办得好,朕不吝啬赐侯爵给宁王的子嗣,这也算是你能争取到的最好的效果。”
宁王妃面沉似水,虽说如此可她毕竟觉着这是极大的耻辱。
“你一个宁王妃有什么耻辱可说的,若真要说耻辱,那也是朕这个皇帝的耻辱,可是没办法,”老皇帝叹息,“天下要一变,朕还要保证祖宗江山不至于落入胡人之手,怎么办?只好这么办。”
宁王妃心烦意燥,拂袖出了门几欲嚎啕大哭。
正在这时,李芳悄然跟了出来,低声道:“王妃殿下,陛下有密旨。”
宁王妃心灰意懒拿来一看,不由得瞠目结舌。
只见上头写着一句“老子化胡为佛而成就圣人伟业,娄氏为朱明天下,可当天子一脉长生祠供奉,于文德元年,可拜为太妃,与太后同座共荣”。
这他娘的……
“皇爷殚精竭虑,也只能算计到这样,王妃殿下,好自为之。”李芳叹着气悄然回了后头。
宁王妃手握圣旨,踟蹰万千只好装进了自己的衣袖。
这道密旨万万不能让世人看见,不然只怕要让天下哗然。
“姓卫的,你这个恶贼!”宁王妃咬碎一口皓齿,一跺脚直奔自己住的地方,这段时候她不打算再出来了。
此时,失去兵权的梁翁同来到卫央的住处。
“我也是皇命在身,秦国公见谅。”梁翁同进门拱手道。
卫央也就与他闲聊,半天也不见他说什么皇命。
这就奇怪的很。
又过了日,梁翁同又“皇命在身”来拜访,礼物带的卫央都不好意思了。
可他还是只来闲聊而已。
如此次,卫央看懂了,这老头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到底怎么个“皇命在身”啊。
老皇帝到底在打什么鬼主意?
眼见着过了八月十五,天气陡然转冷,常人已加上了秋衣,西陲传来好消息,今年棉花大丰收,顺带秋裤成了西陲军民的标配,家家户户都有暖和的衣服穿。
卫央心中喜悦,正要与小郡主细说化纤材料,梁翁同又来拜访。
又是一天先谝干传的日子,卫央颇觉无聊。
这一日,不期到了九月初六,整个西安府似乎喜庆了起来了,到处都是谈论秦王大婚的人,卫央在外头闲逛了半天,眼看着树上都缠上了红绳子,于是更觉无聊,便要回住处练功,才到门口,有人高声叫道:“国公慢行,我等来拜访。”
视之,武林群豪,少林两位高僧,武当一派掌门,与五岳剑派众人尽皆来此了,后头还跟着一大群二代弟子。
卫央往岳不群身后瞩目,见一个瘦高个子四方脸的小伙儿,手里提着一把剑,干干净净,但现出一股子惫懒,打着呵欠跟了过来。
令狐冲?
还真是令狐冲,不过这厮不愿意来。
他正与乞丐打赌,要赌一壶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