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杨邃蓭在陕北留下的破绽多,福建未必不会照猫画虎攻讦,”王守仁笑道,“微臣看来,杨邃蓭并非要在福州府站稳脚跟,他的目的,”找了下,王守仁取纸笔,寥寥几笔勾勒出国朝版图,指着小琉球说道,“只怕此人胆大包天,要把自己的指挥所定在这里。”
老皇帝色变。
这么说……
“不错,杨邃蓭军事上锋芒毕露,他绝不打保守的防御战,在大将军南下之前,杨邃蓭只怕要先把倭寇逼退到大海中,只有小琉球在手,倘若倭寇上岸,我军两面夹击,一旦倭寇在海面上袭扰,我军哪怕海战力量不够,也可绕后包围。”王守仁拍手称赞,“这也是跳出福建那部分根深蒂固的土著势力以另一股军事力量介入东南局势的做法。”
这未免让老皇帝有些不悦。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难不成,我国朝还要跟当地的土著平起平坐?
“这是极聪明的一招,陛下,”王守仁再看版图片刻,呵呵大笑道,“西陲有名言,叫‘实事求是’深得我心,东南局势糜烂至此,朝廷自该从实际出发。陛下请看图,”王守仁手指小琉球,“杨一清坐镇此处,便是东南一股生力军,此人手段狠辣,着实是大将军‘镇、抚、抓、打、杀、建设’步骤中最能执行前面几步的不二之人选!他以凌厉的军事手段,迫使当地势力疲于奔命,而若西军南下,在后方展开广泛的统筹,东南局势不攻自破,杨一清第一功臣。”
老皇帝懂了。
对付一个杨一清就够当地势力头疼的了,西军商队与各派弟子南下,从基层建设开始瓦解当地的政治联盟和经济基础,困难自然少了一大半。
“这么看来,卫央很赞同杨一清的做法,但他的破绽太多,在西军到来前恐怕很难让当地诸多势力按照他的设计去执行我们的计划。”老皇帝点头,“回京之前,你来完善这个计划,告诉杨一清,朕不管他用的是什么手段,国朝的土地,一寸也不能少,国朝的人,一个也不能丢。”
王守仁会意,这是敲打杨一清有些手段不要太过分的。
杨一清行事,若是能完成战略目标,他是不在乎一城一池,一家一姓的生死荣辱的,为了达到战略目的他经常……
“不,不对,大将军这个提醒还有一层用意!”王守仁脸色一变,继而大喜。
老皇帝不解。
“陛下,这是在提醒杨一清,他最大的破绽,就是很可能摒弃了这一招!”王守仁双手递上奏折道,“陛下何不提醒他,若行此毒计,则一家一姓、一城一池都可提前安排?”
老皇帝恍然大悟,卫央的意思是杨一清在陕北与西军做对峙通常用狠辣的招数甚至不在乎嘉峪关以及河西走廊的得失,更不在意一州一县的黎民百姓的得失,到了福建后摒弃了这一招,或许有人会看出来他的战略目标从而更深的隐藏起来,这是在提点杨一清,你手头还有可以安排内应的人员。
“行吗?西军在福建的势力很少啊!”老皇帝不敢清一下圣旨。
王守仁笑道:“西军最大的依仗便是百姓,陛下,福建山多地少,民生贫瘠,穷人最多,贫民,是可以争取大部分站在我们这一边的,至于那些土著……陛下岂不知西军有歌谣云:‘为什么穷?土豪劣绅凶!’凡有穷人处,西军便有落地生根的土壤,谁能与他们争穷人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