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槿楹淡笑,“我也不知道,但我相信自己的直觉,她对郡王没有半分遐想。”
“奴婢不明白。”涵真是真的不懂,寻常女子若成为郡王的女人,可谓一步登天,那个佟氏使尽浑身解数不就是为了当郡王的女人吗?弈绯难道能不动心?“就算她没有心思,郡王只怕也不会轻易放手。”
“你不懂。”徐槿楹慢慢道:“弈绯姑娘没有那么简单,就算郡王有意,只怕这一次也难如他愿。”
“那她到底想干什么?”涵真担忧道:“会不会对王妃不利?”
“应该不会。”徐槿楹轻声道:“虽然我和她见面次数不多,但我总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她,有种莫名的亲切和熟悉,我感觉得出来,她对我没有敌意,也不会害我!”
“郡王妃,太妃命奴婢送药来了。”门口出现一个褐色衣裙的方脸嬷嬷,是常太妃身边的桂嬷嬷,手上端着一碗黑乎乎的药,散发着刺鼻的味道。
徐槿楹闻言柳眉轻蹙,“桂嬷嬷放下吧,我待会再喝。”
桂嬷嬷却瓮声瓮气道:“请恕奴婢不能从命,太妃吩咐过了,务必要伺候王妃喝下。”
涵真想说什么,却被徐槿楹阻止了,嫁进郡王府的第二年,常太妃看她肚子没动静,就隔三差五派人送一些奇奇怪怪的助孕药过来,尽管这些药大多难以下咽,但想着母妃也是自己好,她每次都强忍苦涩喝了下去。
到了今年,见她肚子还没动静,母妃更是变本加厉,不但每月派人监管她的月事,更是不知道从哪里弄来各种秘方,一个比一个难喝,偏偏喝了一年了,也没任何成效。
药喝多了,起了严重的反应,她一闻到那味道就想吐,实在喝不下去,便偷偷倒了两次,却被母妃发现了,把她狠狠训斥了一顿,一顶不孝的大帽子劈头盖脸地扣下来,不体谅婆母苦心,不为夫家子嗣计的罪名压得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现在母妃每次派桂嬷嬷送药过来,都要盯着她喝完殆尽可徐槿楹一想到那黄连还要苦上百倍的药,就自动开始反胃。
见王妃不动,桂嬷嬷脸沉了几分,狐假虎威地摆出了训斥的口气,“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太妃为了王妃的身子,殚精竭虑,遍寻秘方,这方子是历经千辛万苦从一个千金圣手那里讨来的,太妃如此爱重王妃,天底下再也找不到这样好的婆母了,王妃可要珍惜。”
涵真闻到那味道胃里就有种翻江倒海的感觉,王妃每次被逼着喝完药,就难受得好几天吃不下饭,以前是每个月一次,现在更是变本加厉,一个月至少要来四五次,王妃是肉眼可见地消瘦下去。
徐槿楹强忍反感,端起了那碗散发着难闻气息的药,刚放到嘴边,就被这味道刺激得胃里一阵翻滚,忙道:“涵真?”
涵真见势不妙,匆忙端来痰盂,徐槿楹已经忍不住吐了出来,脸颊一瞬间褪尽了血色。
桂嬷嬷的脸拉得更长了,换在以前,她还以为王妃是害喜才吐的,闹了好几次乌龙之后,她也不再草木皆兵了,无视王妃的极度难受,不阴不阳道:“太妃当年怀郡王的时候,吃什么吐什么,但为了腹中的郡王,她哪一次不是逼迫自己吃东西?王妃若是吐完了,就把药喝了吧?”
涵真一面帮王妃拍后背,一面命人端水给王妃漱口,不满道:“桂嬷嬷,王妃都吐了,你能不能和太妃说说?这药实在太难喝了。”
桂嬷嬷皮笑肉不笑,“良药苦口利于病,太妃说了,为了小世子,这点苦算什么?没有孩子的女人,才真叫苦,太妃设身处地为王妃着想,王妃可千万别辜负了。”
“嬷嬷别说了,我喝就是。”徐槿楹喘了口气,端过药,闭上眼睛,猛然一口全灌了进去。
“王妃你慢点。”王妃喝得又快又急,如同饮鸩止渴,涵真忧心如焚。
苦涩的滋味侵袭全身,整个人如同在修罗池里被侵染过一样痛苦,徐槿楹剧烈咳嗽,差点要把胆汁吐出来。
桂嬷嬷露出心满意足的笑容,“这就对了,王妃还是好好吃药,和郡王好好相处,早日怀上小世子,以后就不用吃这种苦了。”
“药我已经喝了,你回去复命吧。”苦汁一直苦到心里最深处,徐槿楹觉得桂嬷嬷的笑很刺眼,淡淡道。
“那奴婢就不打扰王妃休息了。”桂嬷嬷欠了欠身,转身就走。
“王妃?”涵真心痛地看着徐槿楹痛苦到几乎变形的脸,忍不住哭道:“看你受这样的罪,奴婢真的好心痛,连太妃身边的嬷嬷都可以这般颐指气使了。”
“住口!”徐槿楹忍住眼中的湿雾,肃声道:“你忘了徐家家训了吗?不可背后论人是非。”
“奴婢知错。”涵真咬住下唇,“奴婢实在是看不得王妃再受这样的罪了,实在不行,实在不行的话,不如那佟氏的孩子…”
徐槿楹痛苦地摇摇头,刚入府的时候,秦渤倒还算安分,但好景不长,就开始到处沾花惹草,两年时间,已经纳了十三名妾室,在外面青楼楚馆还有数不清的红颜知己。
开弓没有回头箭,为了诞下嫡子,生性高洁的徐槿楹面对风流韵事不断的秦渤,都忍了,每月按照例制和丈夫行周公之礼。
可没想到,哪怕她这样忍辱负重,这样委曲求全,老天也没赐她一个孩子,她为此夜不能寐,食不甘味,在外人面前还得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生怕让人发现光鲜亮丽的外表下破碎不堪的里子,她如是,昭郡王府亦如是。
“我决不愿抚养佟氏的孩子。”徐槿楹神色决绝,“一想到他们的苟且之事,我就像吞了苍蝇一样恶心,我做不到心无芥蒂地抚养他们的孩子。”
涵真黯然,佟氏是王妃心中的一根刺,没等到王妃点头,郡王居然就和佟氏暗度陈仓,先斩后奏地连孩子都有了,想借此逼迫王妃同意,这对王妃来说是何等奇耻大辱?
如果王妃这一次低了头,让了步,那王妃的尊严,镇国公府的尊严便被昭郡王府踩在了脚底下,王妃虽看似柔弱,骨子里却刚强,她始终不肯妥协,坚决拒绝佟氏入府。
也正因为如此,王妃和郡王的关系进一步恶化,除了祖宗礼法规定的郡王必须宿在王妃寝居的日子,其他的时间,郡王几乎不踏足。
这样一来,王妃就更难有孕了,涵真正在难过的时候,有人来报,“启禀王妃,镇国公派人前来,说镇国公太夫人近日身子有些不爽利,请王妃回一趟镇国公府。”<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