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姓周的傻小子，还不知道自己面对的究竟是什么样的未来。”大个子咬牙切齿地掐住了袁月苓的下颌：“下一个二十年后，你打算怎么办？面对命运，还是运用你的美色，寻找第三个受害者？”</p>
“因父，及子，及圣神之名。”袁月苓从口袋中掏出那个本笃驱魔十字架，顶在大个子的脑门上：“离开我，不洁之灵！”</p>
“这玩意对我没用。”大个子警察苦笑道：“我不是魔鬼，也不属于地狱。”</p>
“那你是天使了？”袁月苓道。</p>
“拜你所赐，我亦永远无法抵达天堂。”大个子叹了一口气，放开了自己的手臂：“你走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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弥撒礼成。</p>
神父匆匆离开了。</p>
那些信徒老头老太们也一边彼此寒暄，拉着家常，一边弯腰驼背地离开了圣堂。</p>
刚才还算热闹的教堂变得冷清起来。</p>
杜鹏飞还趴在位置上，用手揉捏着自己的喉咙。</p>
“怎么了，杜部长？”唐小洁温柔地拍着杜鹏飞的背。</p>
“没，没事……我，我被噎着了。”杜鹏飞艰难地说道。</p>
“用手抠喉咙，把它呕出来。”老毒物提议。</p>
“不行……那可是……圣体。”杜鹏飞说。</p>
？？？不就是一块面饼子吗，老毒物想。</p>
何思蓉走开去给杜鹏飞倒水。</p>
“你呀，肯定是不虔诚，菩萨挑理了。”老毒物一本正经地分析道。</p>
“你看人家周嵩多上道，我刚到这的时候，人家一个人自己跪在菩萨面前，拜得可虔诚了，菩萨就保佑人家，爱情能有袁部长投怀送抱，事业能有学生会长天降救兵。”</p>
杜鹏飞听到“爱情能有袁部长投怀送抱”这句，简直想揍他，却全身无力。</p>
“学生会长干啥了？”唐小洁问。</p>
“你消息不是挺灵通的？不知道？”</p>
老毒物又把对周嵩躺赢一切的羡慕之情，简短地表达了一番。</p>
杜鹏飞想说些什么，但是被卡得又咳嗽起来。</p>
何思蓉为杜鹏飞接来了一杯温水，杜鹏飞仰头咕咚咕咚喝了下去。</p>
“啊，好像好一点了。”杜鹏飞重新在椅子上坐直：“亏你秦江尧还自诩算是个科学工作者，你以为什么事靠求神拜佛就能解决？</p>
“要是都靠这个，你我还在林子里吃树叶呢。”</p>
“你想说周嵩是幸运星下凡吗？什么好事天然就围着他转？咋，他是小说主角？”老毒物开始有些阴阳怪气。</p>
“空调的事，周嵩找过我。”杜鹏飞简短地说。</p>
“我说你那天怎么来学校了，不过你自己都没能办成的事，周嵩找你帮忙，你不但帮了，还把事帮成了？</p>
“我怎么那么不信呢？我记得你俩的关系……嘿嘿，可不怎么好吧？”</p>
“一码说一码，袁月苓的事上，是她袁月苓选择了周嵩，而不是他周嵩赢过了我。但是在空调这件事上，周嵩的确令我刮目相看。”</p>
“愿闻其详。”</p>
“他找到了一个支点，借了我的力，撬动了本来已经锈死的利益体系，达成了目的。”</p>
“杜部长，咱能不卖关子了吗？”</p>
“你去问他自己吧，他想说，自然会告诉你，从我这，好说不好听。</p>
“总之，人活着是不能都说实话的，那样的话，太丑陋了。”</p>
杜鹏飞再次端起水杯。</p>
老毒物陷入了沉默。</p>
“唐小洁，今天这么好的日子，你怎么没跟你的姐妹们玩去啊？”</p>
也许是因为现在的气氛过于尴尬，何思蓉突然问向唐小洁。</p>
“哎呀，小洁也就是突发奇想，来凑个热闹嘛。”</p>
“说起来，”何思蓉指出：“弥撒开始以前你说去上个厕所，然后就没人影了。”</p>
“不是啦，小洁回来以后，弥撒已经开始了，不好意思走来走去，就在最后一排坐下了呢。”</p>
“对了，范熙呢？”老毒物忽然转过头说。</p>
“你老管人家干嘛？”何思蓉说：“他和他的小女友出去了。”</p>
“那咱们也别白来一趟，刚才那谁不是说二楼有冷餐会？不知道收摊没有，去康康。”老毒物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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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是因为失去了共生，也许是因为失去了共生后对未来的不确定，暂别袁月苓后，周嵩一直被一种久违的饥饿感包裹着。</p>
他顺理成章地来到了二楼的餐厅。</p>
餐厅的布置是典型的西式冷餐会，四周是座位，中间的长餐桌上各式餐点准备得颇为丰富，但是却没有什么人，这让周嵩一度感到困惑，难道本地那些精打细算的老头老太们信了福音就变得不爱占便宜了么？</p>
不过当他回忆起那狭窄陡峭的楼梯时，就又释然了。</p>
餐厅里只有四个人在就餐，然后这四个人占据了餐厅的三个角。</p>
刚才的何神父和郁盼望坐在一起，好像正在跟她交流什么严肃的话题，还时不时地瞟向餐厅另一角的大个子警察。</p>
那个大个儿似乎已经完全放下了人民卫士的包袱，脱掉了警服外套，只穿着一件紧绷的包裹在结实肌肉外面的衬衣，吃得很欢快。</p>
餐厅的另一角，离家出走的小男孩正在专心致志地试图用吃剩的螃蟹壳子搭建一个机器人。</p>
一边取餐，一边思量了一会，周嵩端着餐盘坐到了小男孩的斜对面。</p>
这孩子莫名地和袁月苓熟络，但袁月苓却未曾和自己提起他过。</p>
之前自己凭着共生带来的自信并没有把他放在心上，但是现在……</p>
虽说只是个半大孩子，毕竟也比咱们小不了几岁，周嵩想。</p>
“饼子哪有螃蟹好吃？来一个？”小男孩倒也热络。</p>
“好啊，来一个。”</p>
“差点被那个条子包圆了。”小男孩压低声音向周嵩抱怨。</p>
不过当他的目光落在周嵩的餐盘上时，注意力就被转移了：“你这是几天没吃饭了？”</p>
“呃，多拿了一点，这不是怕你袁姐姐一会来了，没有了嘛。”周嵩有些尴尬地解释着。</p>
“三明治白斩鸡薯条可乐……没一样是袁姐姐爱吃的，你这男朋友就是这么当的啊？”小男孩揶揄道。</p>
妈的，你是怎么知道她爱吃什么的？</p>
“周大哥我跟你说，这女人心疼你的时候，迁就你，怎么都行。但你别以为她真不在乎，到不心疼你的时候，就该拉清单算总账了，悠着点吧。”</p>
我去，这小子到底几岁啊！</p>
“你小小年纪，见过几个女人？”周嵩不得不拿着自己不到20岁的年纪倚老卖老，来争回一点颜面。</p>
“我见过一个我妈，就够了。”</p>
周嵩无话可说，只得闷头吃东西。</p>
小男孩倒也乐得清净，继续他的机器人大业。</p>
又有人推门进来。</p>
居然是杜鹏飞？</p>
这人是什么时候来的？</p>
虽然之前在校外小馆喝酒的时候，跟他有那么一点推心置腹的意思。</p>
但今天这个共生被解除的档口，周嵩实在是不想他出现在身边。</p>
警报，警报，红色警报。</p>
周嵩觉得自己简直不是虚了，根本是草木皆兵。</p>
还好，杜鹏飞好像是根本没看见自己。</p>
他拿了一杯牛奶和两块点心，顾自坐在了餐厅无人的最后一角。</p>
过了一会，何思蓉也来了。</p>
她连餐盘都没有拿，直接坐到了杜鹏飞邻桌。</p>
紧跟着进来的是老毒物，拿着餐盘挑了一盘子各色菜式，坐在了何思蓉的对面。</p>
郁盼望也结束了和神父的谈话，起身坐到了何思蓉的旁边。</p>
最后，范熙也呼哧呼哧地推门进来，顺理成章地坐到了郁盼望的对面。</p>
于是乎，周嵩的同学哥们朋友情敌甚至倾慕者全都聚集在了餐厅的一角，除了周嵩自己。</p>
周嵩还想趁着去拿食物的时候，不动声色地坐过去，但又苦于第一次拿了太多吃不完，场面一度十分尴尬。</p>
正在周嵩纠结于，是让自己隐蔽一点，来熬过眼前的尴尬，还是显眼一点，防止一会袁月苓来的时候，也坐到那边去时，餐厅的门被人大力地撞开了。</p>
“有人吗？不好了！出事了!”一个女孩气喘吁吁地闯了进来，然后脚下一软，跌倒在地上。</p>
“小洁，怎么了？”坐得靠外的杜鹏飞一边眼疾手快地搀住了她，一边问。</p>
周嵩也赶忙凑了过去。</p>
妆都花了的女孩伸手把口罩拽到了下巴上，用力地喘了几口气，才用颤抖的声音说道：</p>
“谁手机有信号？快，帮我报警，快叫救护车……”</p>
众人面面相觑，皆是反应不过来。</p>
“别急，慢慢说，到底怎么了？”杜鹏飞问。</p>
“哎呀，没时间了，外面趴着一个女孩子，一动也不动，不知道是死是活？”唐小洁扶着一把椅子，瘫坐了下来：“看衣服和身形，好像是，好像是……”</p>
“……我们再也不必为那个麻烦的人殚精竭虑了，我们再也不必为艰难的人生而不堪重负了，我已经为我们谋划好了一切……”</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