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黎带着我离开盘龙洞,径直走出了一里路方才停下。
他指着脚下厚厚的一层腐叶,放声道:“就是这里!”
我瞪大双眼,只见杂草丛生,就连像样的路也没有,刚刚完全是踩着墨黎开辟的荆棘之路才到这里。于是伸出左臂,穿在墨黎腋下,我讨好似的道:“还是——走吧!你想把我带来喂野狼么?”
一扭头便要往回走。墨黎稍稍一动身型,人已经拦在我面前。
“做什么?”我忙退后一步,警惕着眼前这个病态的墨黎,继续补充道“不会真要我喂狼吧……当心我让九酒整治你!”
其实这后半句下马威的话对于墨黎来说根本没用,水落清楚,一来自己三脚猫的底子根本挡不过墨黎一招,二来九酒也不会受人怂恿去和墨黎打斗。我双眼扫描着周围三米之内是否有木棍,偷空又挪开了几步。
墨黎抢上一步,说道:“我在这里藏了一些好酒!就在附近。”
“哪里哪里?”一听是酒,我立马欢呼雀跃道。这好酒可是难得的美味,在盘龙洞曾经与流岚两人斗酒十二壶,早就人尽皆知;不过听见墨黎这句话,我心里还是打起了算盘,考虑着自己要霸占几坛。
墨黎颤巍巍地蹲下,漫不经心的道:“嗜酒如命,我看也不是你的性子;不怕我在酒里下药?”
呃……我一摇头。的确没有想过这个问题,至少我认为墨黎还是个一等一的良民。
“哈哈哈哈哈~~~~~~”墨黎一阵狂笑,俯身拨开了脚下厚厚的一层枯枝败叶。
“你笑起来想个孩子。”转念一想觉得这句话说得太幼稚了,我立即改口,笑道:“墨黎你藏东西都藏到这下边了?”
墨黎撩起身前的下摆,拍了拍手中的泥土,继续拨弄着,道:“只有这边的土质才适合藏酒。”
“暖玉,是这土层的名字,冬暖夏凉最宜藏酒。”墨黎忽然掏了一小块土壤递到我面前。
他递东西过来时,我毫无防备,险些向后跌倒,幸亏手快——抓住了墨黎的下摆。慢慢蹲稳了,我忽然觉得有些后悔:刚刚把墨黎也扯翻掉多好……
掂量着手中的‘暖玉土’,水落渐渐感觉到了它的一丝余热,兴奋道:“真的是有温度的!酒呢?我定要好好这里藏的酒!”
墨黎藏的酒就在树叶下,不用拨开土层。不多时,他便捧了一小坛子的酒放在我面前,自己也慢悠悠地走到一边依靠在树干上。
望着眼前即将面世的好酒,我诗兴大发,张口就是一段:曾经有一坛好酒摆在我面前,我没有好好珍惜,直到失去时我才后悔莫及,如果上天再给我一次选择的机会,我会对那坛酒说三个字——我要喝,如果非要加上一个数字,我希望是——一万坛!
“这又是哪里听来的?我倒是头一回听说,水落喝酒,还能喝出一篇文章来。”
这可是剽窃啊。我心里想,借用一下月光宝盒里经典的一段台词,竟然被这厮说成了文章。
“不喝么?”墨黎指了指我怀中抱着的酒坛子。
点头道:“回去和九酒他们一起喝!”
他呆呆的听着,没有反应。我又重复道:“我们该回去了。回去喝也是一样的!”
墨黎向前挪动了一步,不再倚靠着,低头看着脚下的路。我向他的侧脸看去,只见睫毛颤动,微微张开的双唇忽然抿起来,似乎要酝酿什么话要说出来。
“你说话呀。”我率先开口道。这厮不逼他不说,非得别人发话了他才讲。
“这酒……”许久墨黎才蹦出两个字。
我喃喃道:“莫非舍不得这酒,想要自己喝?”
“不不不,我是想,还是水落自己一个喝了好;其余的人不爱酒的。”越到后边,他的声音越小了。
我一人独享啊……不错!
大步向前走开,我转身大声笑道:“流岚也爱喝酒的,要不多带几坛回去吧!一坛我都不够喝。”
墨黎苦笑一声,伸手抱起了另一坛酒,将地面的腐叶拨回原来的位置后,紧紧跟了上来。
“去洗个手,衣裳可不要弄脏了。”经过一条小溪涧时,我放下酒坛子,朝身后的墨黎打了个招呼,示意他也洗洗手。其实我根本没有动土,倒是他拨弄了两次‘暖玉土’;沾了泥土的手万一擦在光线的衣衫上,岂不是毁了?原先去取酒的时候,墨黎可是极为小心的,大袖衫从不会拖地;唯独我身上不幸的外衫,被荆棘勾破了一个巴掌大的洞——废了!
墨黎缓缓走了过来,却不放下酒坛子,坐在我身边,俯身凝视着什么。
我戏弄着溪涧里的小鱼,双手不停折腾着,瞥见他这么专注的神情,于是也探出头去……
“你要干嘛!”他突然大声道,一手拉回了我要探出去的身体。
我振振有词,直视他道:“我在看你到底在看什么!”
“就是条鱼而已。”他的眼里闪过一丝犹豫,放下怀里的酒坛子,蹲到溪水边开始洗手。我站起身低头打量着墨黎的怪手,宽大厚实,纤长白皙;那日给我念了轮回咒,这双冷热不定的手算是将我折腾的够呛了。
他早早洗完了手,而我却还在对轮回咒的事耿耿于怀。墨黎双手拎了两坛酒,一边走一边道:“回去了,水落。”
哦。晃荡着空空的手,将水柱甩了甩……
“还不快些进去?!”流香远远地就迎了上来,她望着我身侧的墨黎,又低头打量着我腰间系的汗巾子,忽然长出了一口气。
这是什么表情,我纳闷了好一会儿。直到墨黎推了推我,才迈开了步子,跟着流香一齐进了盘龙洞。
甬道依旧无人,寂静。流香似乎走得很急,我要迈着大步才能追上,这火急火燎的仿佛要赶去投胎。
“流香?”我忽然停住了脚步,紧接着前头的人也放慢了脚步,只是不停下。
“站住!”我大声喝道。
流香虽是站住了,却无意回头,她低声道:“水落,有话请到偏厅再说,这里的一些事我也说不清的。”
“到底什么事?”我上前一步,紧紧逼问,虽然知道自己语气重了些,但是这一次我非要问清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