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问天色都几许,曦光浮,云霞轻。
一卷卷既清又淡的小小云丝,缓缓地往着天际的尽头,嘟嘟地飘去。
裴煦素日便是起得早,今日也极早就束发盥洗,穿衣着服。
一番整理后,房中的丫环便是只留下一两个,小心地照料着裴煦的所需,其余的就极知趣地退了出来。
推开窗牖,见着天光稍稍有些暗淡,其中的一个丫环便是极机灵地将那封绢勾花细枝焰灯取了两盏,放到那窗风挡得住但光亮又极清亮的地方,让裴煦能好生看书。
裴煦并不作声,凑着灯火与天光,他好生地看了一本书册的大半,方有一个女子脆生生的声音响起:“公子,老爷与夫人已是醒了。”
说着,那女子便是卷起帘子,脚步轻盈地走了进来。
一只玉簪子简单地绾住满头青丝,斜绣折枝海棠的卷纱小衣,曳地水鸀褶裙,带着满身的清素味道,敛衣含笑着端着才煮的新茶,送到裴煦的手边。
裴煦微微一笑,放下书册,端起那海棠红冻石小盏,轻轻地啜了几口,便含笑道:“敛衣姐姐,你的手笔就是不同,这气味倒是越发的好了。”
敛衣听得微微一笑,只提起那小小的茶壶,往下倾满了一杯,才眼带温和热切地笑道:“那公子您就多喝一些,这天儿冷了,也好暖暖身子骨。”
裴煦温和一笑,正是要开口,帘外一道清亮的嗓子便是呼喝来了:“公子,老爷夫人都是起了,正是要上早膳。”
外头的丫环早就知晓其中的应答之道,一番口舌应和后,裴煦便是略略多啜饮几口茶水,稍稍整顿一番,就领了三四丫环先行往那厅堂走去了。
此时的裴煦,尚是与父母住与一处,相隔不过一两堵墙面,几架屏风罢了。因此,三四个丫环拥簇着的裴煦不多时便是到了地方。
小巧的添白缂丝黑漆案几上,已然摆着**碗热腾腾的小菜,略显淡黄的水黄木雕花小碗碟呈现的菜色极是精致,红白黄鸀,**分明,色香味美,样样精致。
边上早按放好碗箸了。一眼望去,便可见着三个小巧的潜脉细纹厚木碗,添着八分满的鸭子杏仁粥,冒着腾腾地热气,正安放在边上。
这时裴修与夏鸾夫妇也是款款而来,见着裴煦在案几的边上正是开口请安问好,那和煦浅笑着的神色更是显得温柔。
忙忙地应和几句,夏鸾伸手摩挲着裴煦的脸,口中也是问着话。好一阵子的工夫,她才在裴修的话下放下他来,安静地舀起碗箸。
裴煦淡淡一笑,也随着两人慢慢地舀碗持箸,细细地吃粥夹菜。
一番进餐之后,三人便是纷纷放下碗箸,边上的仆从见着时机恰好,赶忙脚步轻缓地送上清茶。
这饭后的茶水历来都是不多喝,只微微漱口,洗去口腔之中残留的些许渣滓罢了。因此,裴修三人也只略略啜了一口,便是放下了。
裴煦放下手中的地小盖碗,直视着裴煦夏鸾两人,稍稍沉吟,便是微微笑道:“父亲、母亲,孩儿想将那屋子搬到那书院。”
听闻这话,裴修与夏鸾不由一惊,相视一眼,那裴修便微微地皱眉,先是问道:“这好好的,又为何出了这主意?”
裴修的话音刚刚落地,夏鸾便也急急问道:“煦儿,你年齿尚幼,怎想到这般地方了?快快打发了这想头,好生留在父母的身边。”
微微一笑,裴煦见夏鸾急了,便是起身顺了顺她的背,温和地笑道:“母亲且安下心,这并没甚大不了的。只是我年齿也渐渐大了,再过一两年,平常的人家也都是让孩子独住小院了。再说,那书院平素我也去的多,只差晚上未曾住那了。倒不如让我理出个院落,好生安顿在那里,也省了平日里来来去去地折腾,倒让二老不清闲了。”
裴煦与夏鸾听到这话,再想裴煦日常的活动,倒也是迟疑了。素日里,这孩子便是常在书院里流连,难怪冒出了这番念头。
那书院倒也只在主宅的边上,离着也不甚远。两人相视一眼,原本的坚定心念倒是都有些动摇了。
裴修稍稍迟疑了些,注视着裴煦,眸色深沉,沉声问道:“煦儿,这真是你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