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沉夜色,暗淡了刀光剑影,柔和了水色烟光,晚风徐徐,浩浩然地送来夜色的静谧。在这沉寂的夜色之中,裴府上下却是挂起了数不清的淄花白带,在夜空中撕裂出惨白浓黑的悲凉。
主宅已然是布置出一个灵堂的模样,青白的灯光摇曳出别样的凄厉光焰,陡然散落一身的凄冷。裴修与夏鸾身着淄衣,面色惨淡如纸,满目含泪,那原本满头的乌发也添上了不少霜白,似乎苍老了十数岁一般。
边上那些个管家丫环的,披麻着白,虽说只是陪着夏鸾在这棺材前哀哀欲绝,但想想主人家素日的喜乐景象一朝化为烟灰,心里不由也生出了些伤感悲痛,不时地拭去落下的眼泪。
夜色越发得沉寂,隐约有晚香玉的花香味儿徐徐传来。这一小半天的放声大哭,却是让夏鸾她喘不过起来,不由猛然咳嗽了几声。
那些个丫环见是如此,急急取来一盏温温的茶水,喂与夏鸾喝了,方是让她好些。边上的裴修,闻得那剧烈的咳嗽之声,也猛然从木胎泥塑的呆愣中惊醒来。茫然地抬眼望去,却见得自己的夫人脸色煞白,显是伤心过度,不由长长的叹息一声,便是缓缓走到夏鸾身边,低声怆然说这些安抚的话儿。
两人既是做了十多年的恩爱夫妇,自是情深意重的。夏鸾在裴修的劝慰下,哽咽良久,又好是一阵子哀声,方是渐渐消了眼泪。只是这一抬眼,那满脸满腮的珠泪却是洋洋洒洒落了一地。
裴修又深深叹了数声,抬眼却见着这满堂缟素,那些个管家丫环也是一般的悲凉,不由有气无力地挥了挥手,悲凉的声调拖开微微的颤音,只道:“罢了,你,你们都,都下去吧。”
那些个管家丫环见着两人似乎缓过气了,心志也清明着,相互窥视了几眼,虽是担忧着,却也不敢违逆,只唯唯诺诺地应了几声,就迟疑着下去了。
裴修与夏鸾见此,对视一眼,眼眸中都不禁闪过一丝淡淡的伤感,渀佛三月轻愁的柳絮,不着痕迹。
对视良久,裴修方是勾起一丝冷淡的笑意,淡淡道:“这里的丫环管家都下去了,倒是不会牵连着了。只是不知他们却是如何的……”
说到这里,裴修眼眸中突然闪过一丝冷光,脚尖微微一顿,身影便极诡异地晃动,往那树枝之上抓去。
树枝上的人影陡然高高跃起,如同一条极滑的无骨蛇,诡异地滑动,不过瞬息之间,却已然翻转出流水一般多变的轨道,硬生生自裴修那奇特的身影下,稍稍逃窜出来。
只是这人影正是微微透气,心里只闪过一丝松懈,一种酥麻的感觉便是涌上心头。
不好!
他的脑中闪过这一丝警惕,却已是晚了,这瞬息之间,他却连那稍微动弹的气力都无一丝。
淡淡扫视了这人一眼,裴修语气淡漠,冷然道:“虽不知你是哪一方的人,但你却来得不是时候。罢了,想来你回去却也不得什么好下场,倒不如我送你一程……”
话音才堪堪落地,身后冷眼看着的夏鸾突然想起什么,不由急走几步,道:“修,你且等等。”
说着,夏鸾淡淡一笑,俯身在那人身上稍稍闻了闻,心里越发地确定下来。她淡淡挑眼,想那裴修递过一个颜色,自己便取出一个瓷瓶,对着那人冷笑道:“罢了,他日我或是会放你一马。但今日却是不行,只得将你这般处置了。”
这话淡淡说完,夏鸾微微倾斜瓷瓶,正是要洒下些药粉,一丝诡异的风声陡然自她耳边闪过。
几支冷箭便是急促地划过空气。
裴修关心则乱,急急地卷袖一甩,兜住这些个冷箭,又趁势极迅捷地的抛开,倒是避开了这一节。
此时,屋檐下立时扑下三两个人,急急地将那地上的人掠走,数人点掠而去。裴修正是要追去,又有数十来只箭陡然散落下来,却是迟滞了他的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