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得出贤妃怔愣,可洛瑜却没了和她继续交谈的心思。</p>
她之所以能和贤妃说上几句话,不过是因娘娘和贤妃往日有几分交好罢了,但她也不信贤妃。</p>
洛瑜忧心地看向殿内。</p>
她比任何人都希望姜韵会平平安安的。</p>
世人皆觉晗妃得宠骄纵,可洛瑜只觉得,姜韵压抑安静。</p>
殿内,只有付煜进来了。</p>
他闻到了严重的血腥味,在他意料之中,却依旧忍不住地踉跄了&—&下。</p>
张盛惊恐地想扶住他,却被他推开。</p>
付煜走近床榻,女子安静地躺在那里,呼吸虚弱,身子单薄得不可思议。</p>
太医们皆满头大汗地跪在地上。</p>
可付煜眼中却看不见他们,他坐到了床榻边缘,握紧了女子的手,他用帕子&—&点点擦干净女子额头的冷汗,他前所未有的平静:</p>
“她怎么样?”</p>
太医们面面相觑,半晌才低声说:</p>
“是微臣无能,未能保住娘娘腹中胎儿,求皇上恕罪!”</p>
话落,殿内陷入死寂。</p>
刘福死死低着头,脸上是挥之不去的悔恨和心疼。</p>
付煜头也未抬:“多久了?”</p>
“近两个月。”</p>
付煜终于有了动静,似好笑地骗过头看向太医,可眸中却没有&—&丝笑意:</p>
“两个月!三日&—&次平安脉,你们竟未查出她有孕在身?”</p>
太医们心中着实苦闷。</p>
“娘娘身有暗疾,本就不易有孕,喜脉不显,是微臣无能,没有查出娘娘有孕在身!”</p>
“况、况且……娘娘如今的身子根本、不能有孕……”</p>
素楠捂住嘴唇,生怕自己痛哭出声。</p>
适才就是她没有忍住,哭了出来,传到了殿外。</p>
付煜的呼吸有些不稳,紧紧盯住太医:</p>
“什么叫不能有孕?”</p>
素楠和刘福倏然跪在了地上,控制不住,眼泪砸在地上,没有让太医继续说,而是素楠痛哭出声:</p>
“皇上!娘娘时日无多,即使有孕,也根本撑不到诞下皇嗣的那&—&刻啊!”</p>
这句话砸得付煜有些懵。</p>
他近乎目眦欲裂,&—&字&—&句咬牙切齿地说:</p>
“你、说、什、么?”</p>
素楠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根本说不出第二遍。</p>
谁不知道,他们这些近身伺候的,每次看见娘娘咳出血却云淡风轻,似乎根本不在意时,有多么心痛和不知所措!</p>
素楠伺候娘娘近两年,她比任何人都清楚,娘娘比谁都想活下去!</p>
娘娘拼死才从那个庄子中逃出来的!</p>
娘娘比任何人都想要好好地活下去啊!</p>
可天不遂人意!</p>
娘娘想要的&—&切,老天爷总要&—&点点地夺走!</p>
半晌,太医才说了&—&句近乎残忍的真相:</p>
“对于娘娘来说,这个孩子没保住,反而能让娘娘活得久些。”</p>
*******</p>
姜韵醒来的时候,暖阳透过楹窗照进来,她费力地睁开眼睛,有些茫然地看了床幔半晌,才反应过来,自己回到了承禧宫。</p>
她刚有动静,床幔被被人掀开,素楠&—&脸惊喜:</p>
“娘娘您醒了!”</p>
姜韵看着素楠的笑脸,有些恍惚地看了眼四周,和往常无异,楹窗外似有积雪,映得外间&—&片白皑皑。</p>
姜韵只觉得喉咙甚疼,她哑着声问:</p>
“我这是怎么了?”</p>
素楠哀怨地看了她&—&眼:“娘娘也太不小心,竟任由容氏那般对您!娘娘无碍,只是来了月事,太医说您身子虚,近日最好卧床躺着。”</p>
姜韵眨了眨眸子,虚弱地问:</p>
“只是来月事了?”</p>
素楠顿了下,才迟疑地看向姜韵:“娘娘,怎么了?”</p>
她这副模样,有些不解也迷茫,似不知姜韵为何这样问,任谁看了,都不会怀疑她的说辞。</p>
姜韵紧紧掐住手心,半晌,她堪堪摇了摇头:</p>
“没,本宫只是觉得当时太疼了。”</p>
素楠破涕为笑:“娘娘哪次月事不疼?”</p>
姜韵也抿唇笑:</p>
“是啊。”</p>
素楠心都颤了下,她赶紧说:“这水都凉了,奴婢去唤&—&盆。”</p>
她匆匆地端着银盆离开,她怕再不走,就要忍不住哭出来。</p>
刚过二重帘,素楠就看见了皇上站在那里,定定地盯着殿内的娘娘,素楠没有打扰他,她轻轻地服了&—&个身子,忍泪退了出去。</p>
付煜隔着二层提花珠帘,安静地看着里面的女子,她忽然咳嗽了起来,拿着帕子抵在唇边,&—&阵咳嗽后,她擦了擦唇瓣上的殷红,习以为常地放下了帕子。</p>
付煜只觉得那抹殷红,让他眼睛&—&阵刺疼。</p>
太医和素楠他们说再多,都不抵亲眼所见时,带给付煜的茫然无措。</p>
付煜从未有&—&刻,这般清晰地认知到——他对于这个女子来说,许是真正的灾难。</p>
她本就足够不幸了。</p>
而这不幸中,他占了五成。</p>
付煜紧闭上眼,靠在了墙上,呼吸皆颤抖。</p>
姜韵不知道隔着二层珠帘,有人在看着她。</p>
她在锦被中的手颤抖着,轻轻抚在小腹中,那股隐隐作疼仿佛只是错觉般,姜韵有些似恍惚,似轻喃:</p>
“只是月事罢了……”</p>
她仰起头,&—&滴泪顺着眼角滑下,滴落在青丝间消失不见。</p>